二人一前一後也進了密道,密道經久不用,腐朽難聞。縱橫的布局,讓人在岔路口不知該行往何處。
葉善莽顧魏愣,二人橫衝直撞,走得勇往直前。沒過多久就與小心翼翼摸索前行的顧誠、何不憶彙合了。
顧誠看到葉善很驚喜,“你怎麼來了?”
葉善:“你都來了我怎麼不能來?”
顧誠自動理解成,你來了我就來了。心內頓時一甜,將她抓到身後,“你跟著我。”
何不憶高高興興的跟在葉善身後,讓顧魏殿後。之前他不敢走在前,又怕殿後,總覺得身後會突然伸出來一隻手將自己抓走。現在好了,他夾在中間,無比安心。
顧誠手裏拿一根火把,照亮前行的路。何不憶碎碎念:“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怎麼行宮還有這樣的密道?我一直怎麼不知道?”
顧誠懟他,“皇家的事都能被你知道了?”說完又怕葉善覺得自己不好相處,回頭柔聲解釋道:“我在跟他解釋。”
何不憶奇怪的看了顧誠一眼,不過沒多想。
恰在此,顧誠忽然腳步一頓,何不憶奇怪,伸著腦袋看去,頭皮一麻,咕咚一聲,咽了口吐沫。
顧誠急步過去查看,葉善也跟了過去。
何不憶不敢抓葉善,察覺顧魏又要往前衝,忙一把抱住他,“別過去,咱倆這位置挺好。”
“是女子的屍骨。”葉善說。
顧誠回頭看一眼她。
葉善:“死前連一身衣服都沒。”
何不憶問:“你怎麼知道她沒穿衣服就死了。”
顧誠:“你傻啊,你不會自己看!”
屍身容易腐化,衣料沒那麼容易。看這屍首也沒多少年。
“嘻嘻!”
起初眾人還不在意,唯葉善動了動耳朵。
“嘻嘻!”
顧誠忽然拉住葉善的手將她扯到背後,高聲道:“什麼人?”
笑聲又止。
顧誠:“宵小鼠輩,裝神弄鬼!”
而後再無動靜。
顧誠:“我先送你們出去。”他不怕,但是他有擔心的人,就有些畏手畏腳。
豈料,葉善忽然推開他,走在了前頭。
何不憶一下子跑上前,拉住顧誠的胳膊,又扯住顧魏,甘心當夾心。
豈料,顧誠回頭看一眼,忽然神色大變,抽刀朝何不憶頭上看去。
何不憶一句到嘴的操還沒喊出來,身後傳來崩裂聲,他轉頭一看,手裏還握著一隻斷手,登時轉化成尖叫連連!
顧誠被刺的耳膜疼,說:“你看清楚,是機關人!”
何不憶這才抖抖抖,看清是木雕手,機關人還未完全損壞的地方“格的格的”還在轉動著。
這時顧魏從後頭跑了過來。
何不憶:“你剛跑哪兒去了?”
顧魏不好意思,“我尿急。”
顧誠已朝前跑去,追上葉善。何不憶嚇得大叫,他現在誰都不信,隻信顧誠。
轉過一個彎道,眼前豁然開朗。然而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這裏堆積的都是屍骨,密密麻麻。而且看大小都是小孩子的骨骸。
顧誠粗略一看,難以置信道:“臨安城什麼時候丟過這麼多孩子?”
這些骨骸亂七八糟的堆積在一起,屍首分離。
“嘻嘻”笑聲又起。這次還伴隨著嬰兒的哭聲。
“啊!鬼!”何不憶尖聲大叫。
一道白影在空中飄過。
顧誠揮劍砍去。
鬼影被砍了一半,掉下半截衣裳。
顧誠劍尖挑住,不為所動,“別跟老子裝神弄鬼!出來!”隨即將火把扔給顧魏。
鬼聲鬼叫消失了片刻,暗處又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老鼠啃食骨肉的聲響。
顧誠:“能不能換個花樣?都什麼年代了!誰還相信世上有鬼!”
何不憶覺得不對啊,今天的顧誠怎麼話尤其多啊,有點表現欲旺盛啊!以往他都是悶不吭聲直接幹!這一留心他就察覺到不對了。
何不憶目光一定,然後猛眨眼睛,確信自己沒看錯,難以置信:他倆什麼時候好上的?
這小手拉的有夠緊的啊!
臥槽!
何不憶這一驚非同小可,而後他又察覺到了另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有什麼東西滴落在他頭頂,他用手擦了一下,迎著火光看清手指一片鮮紅,頓時又要大叫。
忽地,葉善劈手奪過顧誠的劍,猛得往上斬去,連聲招呼都不打。反應快的自然知道閃避。顧誠甚至轉了個圈,將葉善擋在身前,用後背去擋。
何不憶措不及防,被澆了個滿頭滿臉。
何不憶:“啊!啊!啊!我死了!”
顧魏:“何公子,何公子……”
葉善:“別叫,是動物血。”
何不憶七竅生煙,“你怎麼不說一聲就砍!”
葉善仰頭指上麵的軌道,“不砍,我們都得淋一身。”
何不憶:“所以就犧牲我了?”
顧誠:“不是犧牲你,是你反應慢,不怪善善。”
何不憶:“你就護著她!”
顧誠:“我實話實說,你別無理取鬧。”
何不憶爆炸:“我無理取鬧?”
躲在黑暗中的女鬼終於受不了他們隻顧爭吵不管她精心布置的恐怖氣氛,忽而從角落裏悄無聲息的出來了。
披頭散發,一身白衣。
何不憶一身的血,比之女鬼也沒好到哪裏去了,他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都遭受了極大的創傷,此刻反而英勇無畏了。乍一看到女鬼非但不怕,反而衝了上去。
嘴裏大喊,“叫你用機關人嚇人!叫灑我一身血!”雙手亂抓,上去就扯頭發。
誰知女鬼忽然抱住他的胳膊,吧唧啃了一口。
何不憶哇哇大叫,“是活的!她是活的!”撒腿就跑。
顧誠急速追了上去。女鬼身形靈活,又熟悉暗道,幾下一轉,就消失了。顧成撲了個空。
“走!”顧誠這般說著,很自然的牽起了葉善的手。
何不憶一個活生生大血人,誰都不敢靠近他。自他進來後,接連倒黴受驚嚇,現在又被女鬼咬了,精神世界更是得到了進一步的升華。他甚至覺得顧誠喜歡上性格不正常的葉善也沒什麼大不了了。就算現在來個女鬼讓他娶進家門,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結果當顧誠不知觸碰了什麼機關,一道巨石門發出刺耳的聲響開啟時,何不憶的心肝脾肺腎一同停止工作,大叫一聲:“娘啊!”
這是一處更廣闊的空間,甚至是有些恢弘的感覺,正中放著一口棺材,像是一個祭台。然而仔細看去,顧誠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總覺得這上頭雕刻的花紋在哪見過。
眾人正發怔,忽而一聲細碎的叩響,眾人循聲看去,才發覺是從棺材裏傳出來的。
“娘呀!詐屍啊!”何不憶往顧魏身上靠。顧魏讓開。
葉善吸了吸鼻子,朝棺材走去。
顧誠擋在前頭,護她周全。
葉善一隻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是貴妃娘娘。”
顧誠:“你怎麼知道。”
葉善又吸了吸鼻子:“很臭!她用一種叫玉顏霜的東西,很臭。”
顧誠走過去,看到棺材沒蓋嚴,奮力一推,棺材蓋打飛出去。貴妃娘娘果然在裏頭,一身已經髒亂不堪的狐裘大衣,雙手被縛身後,嘴裏塞了布團。
顧誠:“貴妃娘娘!”
葉善雙手拎住貴妃雙肩,一把將她從棺材裏掏出來,還帶出一個頭蓋骨。原來裏頭還躺著一具屍骨,一身白衣,看不出身份。
葉善二話不說一把抱住曹貴妃,後者受驚過度,忽然被擁抱,心裏又是感動又是溫暖,眼淚流個不停。嘴裏嗚嗚嗚。
顧誠的目光從棺材裏移開,驚疑不定的看向葉善。卻見她解開曹貴妃身上昂貴的狐裘大衣,卷了卷抱在懷裏,轉身就走。
曹貴妃:“?”
顧誠也不知怎麼回事,又情不自禁看向棺中屍骨。他忍不住猜想,這棺中人是誰?為何被葬在這祭台一樣的地方。然後他又看到那個頭蓋骨,將它撿起,驚愕發現,頭頂還釘了一根釘子。顧誠雖不信鬼神,可也道聽途說過,這釘子叫鎮魂釘,鎮死者生魂,永世不得超生。他忽然有些同情棺主。將他的頭蓋骨放回去,這才發現棺材裏也篆刻了大量的符咒。還有一道道黃色道符。他出於一種難解釋的心理,將棺材內的道符一把抓在手裏扔了出去。
“顧誠!!”何不憶忽然又尖聲大叫了起來。
升上去的石門忽然震動了起來,先頭那個女鬼一閃而過,從石門跑了出去。顧誠第一反應,直奔女鬼而去,要想知道這裏的事,女鬼是唯一線索,絕不能放她跑了。他一腳飛踢過去,哢嚓一聲,女鬼腿骨斷裂,摔趴在地。
“顧誠!頂住大門!”何不憶又大叫。
四周銅牆鐵壁,隻有這一個出口,看女鬼行事,怕是封死了後再無逃生可能。
顧誠轉過身,又去抗住千鈞重的大門。重力之下,顧誠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額上青筋脈暴突,“你快出來!”
曹貴妃還在裏頭呢,何不憶沒辦法又去救曹貴妃。
曹貴妃一眼看到一個血人朝自己跑來,當場嚇暈。
可憐何不憶平時四體不勤,手無縛雞之力,根本抱不動曹貴妃。
石門還在下沉,顧誠漸漸成了蹲姿,人都要裂了,“何不憶!你死快點!”
何不憶拖著貴妃,欲哭無淚:“顧誠,你堅持住!這就出來!”
顧誠怒罵:“你行你上啊!”他五髒六腑都要碎了好嗎?
膝蓋一軟,重重跪在地上。
何不憶急道:“顧誠!你再堅持一下,葉善還沒出來,她受了傷。”
顧誠肩上扛著巨門,頭在另一邊,壓根看不到裏頭,聞言信以為真,而後他咬緊牙關,大喝一聲,也不知哪來的一股巨力,大喝一聲,又將快壓塌人脊梁的巨門扛了起來。
何不憶被深深震撼到了。出了門時看到顧誠的一雙腳深深踩在地上,陷了下去。
終於,何不憶拖著曹貴妃出來。他趕緊讓顧誠放手。顧誠沒動。
幸而顧魏去而複返,幫忙搭了一把手,顧誠才得以脫身。
而後石門轟得一聲巨響,地底宮殿震動不已,仿佛要塌。
顧城四下搜尋,急切道:“善善呢?”隨即他張口吐出一灘鮮血,再一摸,鼻子也出血了。
顧誠:“善善呢?”
何不憶不忍:“她早走了,我剛才是騙你的。”
顧誠似乎這才看清何不憶背在身上的曹貴妃,怔了怔,心裏懸的最後一根弦崩斷,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