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子樂也非凡人,而是師從山隱子,在十二師兄弟中,排名老幼,可腦子靈巧,性格也好,頗得山隱子與師兄們的喜愛,隻是當時對這聖賢一說,當真提不起半點興致,用他的話說,讀那些晦澀難懂的書,簡直如同啃食泥土。
幾千年前,山隱子的名望當真響亮的很,據說也是第一個以一介文人一朝入聖的,更是被世人尊稱為文聖,之後更是在各大種族部落成為坐上賓,就連不可一世的巫妖一族妖王,在得知山隱子路徑巫妖一族領地時,亦是親自出麵為其引路。
隻是文武兩不相,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原本修行者們對式微的文人嗤之以鼻,可隨著入了聖的文人越來越多,那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一小撮修行者們,再也無法鎮定,在這被亂了大道氣機的荒古大陸,自己一生修行,拚死能夠入了通玄境,便已是萬幸,可這些弱不禁風的文人們,隻是酸溜溜的拽上那麼幾句似懂非懂的話,便就這般容易的入了聖,試問,整個荒古又有幾個聖人?
也是那個時候,修士們也終於與那些文人們戰了一場,隻是一個動刀,一個動嘴,被人尊稱為文聖的山隱子根本對這些不管不問,甚至連隱居的深山都是不曾走出,倒是那些學生們看不下去,紛紛下了山,雖未成就聖人之身,可也憑那張嘴攪的天下大亂。
這場大戰愈演愈烈,最後甚至各大古族都是參與了進來,文人誌士再多,可能入聖的也就那麼幾位,麵對天下皆修的修行者們,怎能贏,怎能再翻起什麼風浪,那些個文人們,徹底大敗,最後也隻淪落為教稚童讀文識字的先生。
再是修身養性,再是自命清高,誰又能甘心?
子樂作為文聖最小學生,根本對這場大戰後知後覺,整日裏在深山裏跟在山隱子身後問東問西,文聖對這場大戰也是不太關心,整日裏領著子樂滿山的晃悠,隻是時常會撫摸著子樂頭頂,說上那麼一句,“大勢將去,文終以武興,你肩上擔子可重嘍。”
山隱子那十一位學生下山後,再也沒有歸來,山隱子也是在一日早晨,微笑拍了拍子樂肩頭轉身下了山。
子樂年幼,擦了擦已到嘴邊的鼻涕,問道:“老師,你去幹什麼?”
山隱子頭也不回,隻是淡淡說上一句,“找這天下說道說道,”至此,這山上就隻剩下子樂與一條小黃狗。
都說讀書破萬卷,子樂當真做到了,山隱子留下的上萬本書,愣是讓他翻了個遍,再抬頭時,卻已過去千年。
一人一狗也就此下了山,畢竟山隱子說的那個重擔,總得問明白不是,隨便也要看看老師與這天下說道的怎樣了。
林洛再沒有呆下的意思,起身說道:“子樂兄,想必你找我來此地,並不單單是評注這修身養性吧?”
子樂那張漲紅的臉,恢複如初,也終是將那本書籍合上,撓撓頭道:“老師說的當對,不與修者論辯,不與凡人掙道。”而後一跺腳,道:“嗨,小生與老黃在這葬仙氹實在沒了意思,這不幾百年前,那條長蟲盜走了龍族始祖的精血,致使這入口得以顯現人間,如此好事,小生又怎能獨樂,這不就將這入口之事傳了出去,起碼有人進來了,也能陪小生論辯一番不是,可等了幾百年,也就把你盼來了。”
而後,重又打開書籍,用手沾些口水,碾開一頁津津有味的讀起來。
子樂失望,讀起書來。
林洛更是詫異,原來這人是憋的,即便是憋的,你來個對酒當歌,亦或是品茶論道也行,整這什麼論辯,誰又有這閑功夫,再說了,即然這入口都是顯現,完全可以走出去,何必畫地為牢。
不過話說回來,這子樂是不是真的等有緣人來論辯,圖這一時嘴癮都很難說,畢竟,這葬仙氹如此大,想要碰到何其難,林洛前後兩次進入葬仙氹,你子樂就不是千方百計的在此地故意等候?就沒有點別的意思?說好的以武興文呢?
林洛失望,不再逗留。
終是牽著黑妞終是離開了這個小院,雖說難免少不了那些繁文縟節,可既然能離去,這一切也就無所謂了。
隻是在臨走時,子樂一番話倒是讓他值得回味,尤其那句,“不經曆困難,又怎能看透人心,不經曆失敗,又怎能發現身邊之人是真是假,不經曆孤獨,又怎能反思自己,”當真說的是道義凜然。
如此虎頭蛇尾的一番遭遇與談話,弄的雙方都是悻悻然,林洛兩人甚至一口水都是不曾喝上,當然對這子樂意見大了去,縱使你有千萬般學問,遇人總是端著,誰能受得了,也就林洛自知打不過,不然說不定真會動了手。
黑妞依舊一副氣呼呼的樣子,不忿道:“這是什麼人呢,酸溜溜的,真是迂腐的很。”
再次爬上山坡,那座小院早已消失不見,隻是那子樂與一條掉了毛的老土狗,行走在山川林間,亦是能聽到他那文縐縐的話語:“老師讓小生等他來,可千年了,先後來了兩人,可沒一個能上道的,小生這肩上的擔子當真重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