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亡8000字胤秘與流芳直飲至深夜,方才分別,回至連升客寓,歇宿一宵,晚景不提。次日清晨,流芳梳洗已畢,急忙親到連升國拜,並約齊同到陳景升家,胤秘應允。又令與流芳相見,各敘姓名,然後三人一同用了早膳,隨即吩咐館人照應,三人同過陳家莊而來。景升迎入,敘禮坐下,各通姓名,流芳起身說道:“弟因張祿成催銀太緊,無計可施,幸遇老爺,慈悲挽救,願借銀五十萬兩,與弟還他,故特來與兄商量,欲在兄處借銀一萬五千,清還息項,未知兄意允否?”景升道:“現在弟處,銀兩未便,如之奈何?”胤秘說道:“陳景升不借,真是無鄉親之情。”陳景升道:“非吾不借,奈因現無便銀耳。既然老爺五十萬亦能借得與他,何爭這些須小費?借貸於他,成全其美,李兄感恩更厚了。”胤秘聞言,心中大怒,說道:“陳景升真小人也,他既不願借銀,你可認我為表親,待我到公堂,說起情由,推遲三兩日,等待銀到,還他債主就是。”景升答道:“這個做得。”胤秘即叫流芳把家屬細軟,搬到陳家,暫時躲避,免致受官差擾累恐嚇。流芳聞言,急跑回家,對妻妹母親說明其故,然後收拾細軟等物,一齊搬去陳家,僅留家丁仆婦,看守關防門戶。
胤秘見諸事停當,隨即叫流芳說道:“待劉某先去金華府探聽消息,看其事體如何,再來商議,二位仁兄暫在此處候我,頃刻便可回來。”說完乘轎向府署而去。適值知府坐堂,胤秘連忙下轎,迎將上去,將兩手一拱道:“父台在上,晚生參見了。”知府抬頭,見他儀表不俗,禮貌從容,不敢怠慢,即答道:“賢生請坐。高姓大名,有何貴幹。”見問,離坐答道:“某乃劉中堂門下幫辦軍機也。茲因李流芳所欠張祿成之項,聞說揭約單據存在父台處,未知是否,特自親來,欲借一觀。”知府道:“賢生看他作甚?”胤秘道:“父台有所不知,因他無力償還,劉某情願將五十萬本利,清還於張祿成,故來取回揭單。”那知府聽了此言,暗自思想:“那是何等樣人?敢誇如此大口,又肯平白代李家還此巨款。看他一味荒唐,決非事實。”待我與他看了,然後問他,銀兩在何處彙交,即知虛實。”這是知府心中著實不信,故有此猜測,並未當麵言明。因而順口說道:“兄既係仗義疏財,待弟與你一看就是。”回頭叫書辦快將張祿成案卷內揭單取來,書辦即時檢出,呈上府尊,知府複遞與胤秘。接轉一看,見揭約上蓋著鹽運使印信,寫著江南浙江兩省鹽關總商執照。
立揭銀約,李慕義係廣東廣州府番禺縣人氏,緣乾隆二年在金華府充
辦通省洋商,虧缺資本,國課未完,茲因複承鹽商,不敷費用。自行揭到
本府富紳張祿成花銀五十萬兩,言明每本兩加息三錢算,訂用三周為期,
至期清算本利,毋得多言推搪,爽信失期,此係兩家允許,當麵訂明,並
呈金華府尊,加蓋信印為證。又係知己相信,並非憑中薦引,恐口無憑,
故特將鹽運使發出紅照,寫立揭約,交張祿成執手存據。
一實李慕義親自揭到張祿成花銀五十萬兩。
年月日李慕義親筆
胤秘將揭單從頭至尾看完,知府正欲問他銀兩在何處彙交歸款,忽見他將單據收入懷中,說道:“父台在上,劉某現因銀兩未使,待回京彙款到來,然後歸還就是。”知府聞言大怒道:“胡說,你今既無銀兩何以擅取揭單,分明欲混騙本府是真。”回頭呼喚差役,“快些上前,與我捆了這個棍徒,切莫被他逃走去了。”胤秘子聞言,十分氣惱,連忙趕前一步,將金華府一手拿住道:“貴府是真的要拿劉某麼?我不過欲緩數天,待銀彙到,即行歸還,何用動怒生氣,你今若允肯我所說,萬事幹休,如有半字支吾。我先取了你性命。”當時知府隻氣得三屍神暴跳,七孔內生煙,況又被他拿住,又不能頂硬,大聲喝道:“你這該死棍徒,膽敢將本府難為嗎?我若傳集兵勇到來,把你捉住,淩遲處死,那時悔之晚矣。”胤秘斯時聞聽此言,心中暗著一驚,誠恐調齊練兵來圍,寡不敵眾,反為不美。不如先下手為強,急向腰間拔出寶刀,照定知府身上一刀劈下,即時分為兩段。各差役見將本府殺死,發聲大喊,一齊上前,卻被胤秘橫衝直撞,打得各人東逃西跑,自顧性命。
那時胤秘急忙走向陳家莊,說與景升知道,“因我殺了知府,現在官兵齊起,追趕前來,我們需要趁勢上前迎敵,大殺官兵一陣,使他不敢追來,然後慢慢逃身,又可免家人受累,你道如何?”流芳應道:“事不宜遲,立刻就要起行。”於是胤秘與結束停當,先行迎敵,行不上二裏,卻遇官兵追來,急忙接住廝殺。原來各練兵起初聞說道:“有一凶徒闖入府堂,殺死本官,打傷差役,令各兵追捉凶手。”眾兵以為一個凶徒容易捕捉,乃不曾預備打仗,因此吃了大虧,倒被與胤秘二人刀劍交加,上前亂殺,及陳景升及流芳從後衝來,首尾夾攻,把官兵殺得大敗,四散奔逃,各保性命。胤秘四人也不追趕,望北而行,行了五十裏路,胤秘即與景升、流芳二人作別,陳景升聽說,心中苦切,不舍分手,道:“劉老爺與我等一同到京。”胤秘道:劉某有王命在身,要到浙江辦事,不能陪行,你f]急往北京,赴科會試,若得金榜提名,便有出頭之日,各宜珍重自愛。毋惰其誌,餘有厚望焉,就此分別,後會有期。“說完,與回身望後行走,放下不提。
且說陳景升與流芳仍屬依依不舍,回望二人遠去,方才向北前行,餐風宿水,夜住曉行,不止一日,行抵天津地界。是日入店投宿,偶然遇見司馬瑞龍,亦係入京會試,到此投宿,正是不期而遇,三人同寓一房,酒保送上晚膳,三人用畢,促膝而談,敘些往事。流芳與瑞龍份屬郎舅至親,盡吐心腹之事。於是將父親先時揭借張祿成花銀五十萬兩,已經數年,追討再三,無可推卻,自頭至尾盡情細述。瑞龍聞知,亦覺擔憂。迨後說到仗義疏財,代還欠款,又親自到府衙麵見知府,說明願代李慕義償還銀兩,求他將李慕義的揭約取來一觀,乃騙得單據,收入懷中,即對知府說,該銀俟京中彙到即便交到,府尊不允,要立刻償還,不然便將人留下。因此激怒老爺無名火起,將知府一刀殺了,卻被官兵追逐,我們隻得合力同心,殺退各兵,然後逃走來京,所以不能多帶盤費,現時將已用盡,如之奈何?瑞龍道:“不妨,弟處尚有餘資可用,待到京都會館再作商量。”二人談至夜深方寢。次日清晨,用了早膳,算還店錢,一齊同行,趕到皇城內,三人就在廣東會館居住,暫且不提。
且說陳宏謀、劉墉同理軍機是日早朝,兩班文武齊集,禮兵二部奏道:“今值會試大典,理宜開科取士,現在文武舉子均已聚京城,而且場期已近,循例具奏,恭請大人鈞命,派放試差並內外簾各官。”陳宏謀聞奏,即對眾文武道:“老夫年邁,兼耳目之遲鈍,實難應此重任,老夫與劉相爺同受密旨,著在軍機處參讚國政,吾等朝乾夕惕,猶懼弗克此任,有負重托,惟願聖駕早日回朝,以安吾二人之心,而慰天下臣民之望,老夫甚幸。但今掄才大典,本係出自皇恩,不能延誤,莫若著禮兵二部,先行牌試各省文武舉子,齊集靜候場期,待老夫等權代主試會考,再殿試,眾卿以為如何?”諸大夫皆道:“謹依此議施行。”陳劉二相見無異議,即著禮兵二部回衙,立刻懸牌曉諭,各文武退班散朝,禮兵二部牌示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