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說明了後, 晗色想要馬不停蹄地趕去東海尋找餘音,但最終還是沒能啟程。一來他們好幾個重傷初愈,包括晗色自己。二來高塔獻祭之禍, 遠遠沒有停止。
於逃出生天的普通人而言,他們沒有家了, 現在隻能帶著家人幕天席地。方圓百裏之內皆是山野,村裏地裂無法再居住, 他們便隻能準備跋山涉水, 去找別的風水寶地建新家。
他們什麼都不清楚,永遠不會去想自己是否也是業障的源頭, 他們隻是淌著淚認為這是天災,繼續逆來順受, 又頑強不屈地尋找以後的生路。
而於甄業章這些修士而言,這場巨大的變故是危險的人禍,既是人禍, 就理應揪出背後的禍首。
他們如今落腳的地方是山村最外圍的一座破房子,當時邪神在高塔上現世,山村裏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被祂蠱惑和吸引,潛離潛進山村來,從中撈出唯一有神智的紀信林和甄業章, 之後便是藏到了這座破房子裏。為安全起見,他在破房子外設下了結界,結果, 這破房子便成了村裏唯一幸存的建築物。
趁著太陽還沒下山,大家都坐在庭院裏,各坐一塊小破地療傷或忙活。
晗色靠牆坐在一疊幹草上閉著眼睛習慣黑暗,這時身邊有落坐聲音, 他揣著袖子轉過頭去:“哪位?”
“我。”甄業章聲音還是喑啞,晗色聽出他中氣不足,鬱結的內傷很嚴重。
“我讓我師弟去收殮其餘同門的遺物,明天便起身回宗門去稟報此事。李鳴潮出於合歡宗,也是修真中人,仙盟會處理。”甄業章看著他,“至於我,我想尋找真相,我和你一樣想去東海,我們雖目的不同,但殊途同歸。”
晗色心想同路不等於同歸,緊閉著眼朝他擺了擺手:“大路朝天,仙君想走哪邊就哪邊。”
甄業章凝視了他一會,沒有在他臉上發現任何的不快和怨懟,心裏越發不好受了:“對不起。曹匿,若不是我連累你,你也不會如此……”
晗色不喜歡聽人抱歉,打斷他口快道:“沒事,誰也預測不了未來,不是你的錯。我和仙君會遇上這些人事隻是無常有緣,絕非無能有過。”
話罷,幾個人都怔了。
蹲在庭院裏配靈藥的紀信林抬起頭來:“哇,曹匿,你說話真有哲理,這就是成熟散修的魅力嗎?”
以小狐狸形態待在屋頂上打坐療傷的潛離也搖了搖尾巴。
而鼻青臉腫的啞巴坐在籬笆邊削一根木棍,聞言無聲地揚唇角。
晗色屈了指尖,朝身後微微側首,心裏尷尬得直跺腳。
那是啞巴進入他身體時在他識海裏說的話,言語比合歡更讓他深刻。
然而尷尬之外,如今安定下來捋一捋,他又免不了疑竇叢生,一隻啞巴臭刺蝟,會在識海裏唱安魂曲,會拿鎖鏈敲曲子,還能說會道的?
甄業章回過神來,不知怎的心潮起伏,忽然有些衝動地想握住他的左手,但此時空中傳來禦劍的呼嘯聲,小師弟的破音傳了過來:“大師兄!我抓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