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誌終究還是沒能撐下去,沈修接到了醫院的死亡宣告。
而他沒能說完的那個名字,也隨著他的離去,變成了秘密。
沈修:“外賣,再好好查,和張承誌聯係接觸的人。”
說沒有不甘是假的,前麵就是出路,卻在一瞬間被水泥堵死。
蘇茶錦:“讓我去和馬芬藍談談吧。”
蘇茶錦話響起的一瞬間,沈修驀地抬頭。知道馬芬藍真實身份後,蘇茶錦一直有意避開和馬芬藍接觸,而這時——
“你想清楚了?你自己嗎?”
“恩。”
“那你去吧。”
沈修和蘇茶錦的對話戛然而止,蘇茶錦一步一步朝著馬芬藍所在的審訊室走去。阿彪感受著這特異的氛圍有些奇怪。
“老大,蘇警官和這個馬芬藍有過節?”
沈修看著木訥的阿彪,皺了皺眉,沒有第一時間開口,似乎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他們算認識吧。蘇警官,她,也是當年‘8.12’綁架案的幸存者之一。”
死後逃生,所有人都認為,幸存下來的她們,可以說是一起經曆過生死,都被家人拋棄,在某種意義上可能比一起被綁架的兄弟姐妹更為親密了。沒有經曆過,很容易想當然。
可是經曆過那種黑暗的蘇茶錦知道,她和馬芬藍彼此都不希望看見對方。
蘇茶錦深呼吸,推門而進。昏暗狹小的審訊室裏,蘇茶錦和馬芬藍的目光相對,記憶似乎一瞬間被拉回到那個夏天,一樣的狹冗黑暗,耳邊響起持續高昂的尖叫,眼前掠過一雙雙驚恐的眼睛。
“好久不見,吳芬芳。”
蘇茶錦拉開椅子,用一種冷靜到有些冷漠的語氣開口。
“蘇,警官,還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嗎?”
“你認識張承誌嗎?”
“不太熟,因為我男朋友的原因,見過幾次。”
“那你認識沈宸嗎?”
“不認識。”
當年‘8.12’的幸存者在被解救後,都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一直到心理測試顯示正常後才被解除了人身限製。對於馬芬藍,蘇茶錦很清楚,普通的審訊沒有太大用處,就算馬芬藍犯案,她也很清楚,警方沒有證據,她的心理防線不好突破。
“那為什麼張承誌剛剛指控了你,他說是你指示他傷害沈宸。”
“他胡說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但是警方不會沒有證據就隨便亂猜,亂取證吧。”
‘沒有證據’,蘇茶錦抿了抿嘴,的確沒有證據,不然她也不會在這裏試著詐馬芬藍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
“蘇警官,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蘇茶錦沒有回答馬芬藍,也沒有就案子再提問,反而轉頭問了這麼一句話,馬芬藍也似乎有些詫異,但是隻持續了一秒,麵色就恢複了平靜,隻是看著蘇茶錦淡淡笑了笑開口。
“你不都看見了嗎?本來還不錯,沒想到剛從你們那兒知道,男朋友是殺人犯。你呢,蘇警官?”
“不太好,當年的凶手沒抓到,沒辦法過好。”
“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我建議蘇警官您要不再看看心理醫生?或者信個教?精神上別繃太緊,有個緩衝比較好。”
“那你有什麼信仰嗎?”
“我?我信神。”
“但我隻信我自己。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也不知道你和當年的凶手究竟有沒有聯係,但是你記住了,不管是你還是誰,別犯法,否則我都會抓到。”
“謝謝蘇警官的提醒,我記住了。但是,吳學良做了這麼多錯事,您也沒抓到啊。”
馬芬藍臉色平靜,眼神卻帶著遮掩不住的嘲諷。
“現在不是抓到了嗎?隻是遲到了而已,但早晚都會抓到。”
“可是因為你們的遲到,導致許茹的女兒被害,才逼得許茹殺人,難道許茹的罪不應該也有你們的一部分嗎?”
“沒人逼她,是她自己選了殺人。不管許茹殺人的理由多麼讓人同情,在她選擇私自懲戒的那一瞬間,起點就錯了,後麵隻能一直錯下去。以惡製惡隻能是惡源的開端,永遠不能成為正義的終點。”
“我記住了,蘇警官。”
馬芬藍沒有再爭辯下去,隻是笑了笑,極盡嫵媚,眉眼裏卻是滲進骨子裏的冷漠。
蘇茶錦突然不想說話,她長長舒出一口氣,不再看馬芬藍一眼,轉身離開。
當人深陷沼澤時,需要信仰來支撐走下去。蘇茶錦曾經也有過信仰,那是一個人,程堂。在被綁架那段日子裏,黑暗似乎綿長無盡。想過放棄,覺得活著好累,可是每到這個時候,卻因為一個人有了想要堅持下去的勇氣。蘇茶錦知道那黑暗總有盡頭,而在盡頭等著她的那個人,是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