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光線不好,青苔連榻,青天白日,還需要點著一盞油燈才能視物。
不大的空間裏擺著一張榻,一張書桌,一排書架,四處便擺滿了箱子,除卻一小箱子衣物,剩下的全是書籍和竹簡。
汗牛充棟,四書五經,累累案牘,間或夾雜著幾本關於仵作驗屍的書。
楊輕寒找了個位置下腳,讓天寶和阿梨將阿照扶到床上,“你其實並不想做一個仵作?”
一下子被人看穿內心,賀慈表情略顯局促,“是,在下出生寒門,家道中落,唯有科舉中第才能光耀門楣,仵作…隻是在下維持生活的副業罷了。”
楊輕寒有些失望,二十一世紀的賀慈是法醫界的鬼才選手,對屍體的癡迷程度讓他在那個領域創造了好幾項新興破案技術。
讓死人開口說話,讓案件真相大白,是他最熱愛的事業。
而不是一個糊口的副業……
“賀慈,你是仵作,應該懂醫術,對吧?”
景王府的馬車太過張揚,賀慈隻好進了屋,將門關上。
“略懂。”
“你過來,幫我看一看我弟弟身上的傷。”昏暗的燈光裏,楊輕寒向賀慈和善的招了招手。
賀慈無奈,走到床榻邊,開始進入狀態,認真翻檢塌上少年的衣物和身上的傷口。
楊輕寒越看,眉頭皺得越高,“咳咳,這是活人,不是屍體。”
賀慈丈量傷口尺寸的手指微微一頓,不好意思道,“習慣使然,王妃莫怪……”
“沒事兒,你繼續。”
賀慈輕咳一聲,認真道,“王妃,他所受之傷皆在皮外,不嚴重,但是壞就壞在各種傷口太多,深淺不一,若不及時醫治極有可能會發生高熱,高熱之後挺不過去的話,便藥石無醫了……”
那就是很有可能發炎感染。
楊輕寒輕輕“嗯”了一聲,探手摸了摸楊輕照的額頭,“是有些發熱了,你有藥嗎?”
賀慈垂眸,掃了一眼家徒四壁連清風都沒有兩袖的自己,善意提醒道,“王妃,隔壁四方街有一個藥鋪,藥材豐富,價格不貴,啟夏門邊這條貧——民——街的人生病皆在那裏買藥。”
楊輕寒沒抬頭,繼續問,“你有錢嗎?”
賀慈這下不太淡定了,愕然的反問,“王妃,你,沒錢?”
難道,王妃昨日與他說那些曖昧的話,便是想坑他這窮人來的?
楊輕寒抬眸,“我隻是看起來很有錢,其實我一毛沒有。”
對上那雙清亮真誠的眼睛,賀慈一噎,將自己腰間的兜囊一翻,“王妃,這已經是在下所有的資產了,昨兒為裴大人寫驗屍筆錄的俸祿,大理寺現在也沒給在下。”
看著賀慈比空氣還幹淨的兜囊,楊輕寒輕歎了一聲,“賀慈,在這裏,除了阿梨和天寶,我能相信的人就隻有你了。”
賀慈滿頭問號,“在下與王妃認識麼?”
楊輕寒站起身,走到他麵前,定定的凝著他的俊臉,“我們當然認識,你不覺得我們前世就已經認識了嗎?”
賀慈訕訕的往後退,之前還隻是說曖昧話,現在,這…看起來就很像真情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