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陽長舒一口氣,嘴角輕緩的露出一個笑,“我給星辭做了一個輪椅,殿下,你在此稍後片刻,我去去就來。”
說完,歡快的撩起長袖往院子裏去了。
楊輕寒將躺在床上的顧星辭扶起來,“你和烏雲陽日後便跟著我,我會保護你們安全無虞。”
顧星辭沉默著。
隻是一個廢人的她,任由楊輕寒擺布。
透過掀開的木窗,遠遠的看見烏雲陽步子輕快的去院子左側的涼亭裏搬弄他親手做的木頭輪椅。
她直愣愣的瞪著眼,眼前浮現起這幾個月他在自己身邊衣不解帶照顧的場景。
心口泛著尖銳的疼。
眼眶有些酸澀,但她還是冷硬疏離的說,“我跟你進宮,他就不必去了。”
楊輕寒斂眉,愣了愣,卻還是尊重她的決定,“好,聽你的。”
顧星辭回轉過頭,望進女子包容萬物的如水雙眸,突然有些脆弱的柔軟了聲音,“百歲姐姐。”
楊輕寒因這個稱呼,眼睛微微有些濕潤,她半蹲下來,緊緊攥著顧星辭幹枯得隻剩下皮包骨的小手,手背上,殘留著好幾道傷疤,看模樣,像是被人用匕首劃出來的,“我快要變得不像我了。”
看著她恍然迷茫的眼神,楊輕寒心疼得很,將她抱進懷裏,柔聲哄道,“沒事兒,無論你將來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顧星辭埋首在那溫暖馨香的懷裏,突然悲從中來,抑製不住的哭了。
她發誓要報仇。
要讓楊輕照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可讓她覺得自己可憐可悲的是,從前她不是這樣的人,她是軍人,也是醫者,縱然脾氣壞些,但從來沒有殺過人。
但從今天這一刻開始,她要計劃著去殺一個人。
讓那個人,永墜地獄,死無葬身之地。
烏雲陽眉開眼笑的將輪椅搬進來,然後俊臉染紅,將顧星辭打橫抱起,讓她穩穩當當的坐在輪椅上,隨後又拿了塊厚厚的狐狸皮蓋在她膝蓋處。
雖然這幾個月來,她癱瘓在床,一直是他貼身照顧。
他替她擦身,替她換洗衣物,替她洗頭發綰發髻。
但每回,她都是閉著眼,麵無表情的躺著。
隻有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總是悄摸著紅著臉,像個小媳婦兒一般任勞任怨。
很多時候他總在想,不管顧星辭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哪怕她一輩子也站不起來,他也不能棄了她。
如今他看了她的身子,她自然就是自己的女人。
等再過些時間,她身體好些,心情疏朗起來,他便想法子籌集銀子,置辦婚服,與她成婚。
但他萬萬沒想到。
顧星辭要進宮,卻並未準備帶上他。
他發了呆,無措的站在門口,難以置信的盯著顧星辭蒼白消瘦的臉頰,“星辭,怎麼了,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
顧星辭目光平直的看向門前,那裏種了一棵梨樹。
她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時候隻能看到那一棵樹的風景,枯葉凋敝,枝丫荒寥,旁的桃樹都已經生出了綠芽,這棵枯樹卻還立在這裏迎著風霜等待枯萎。
後來,烏雲陽知道她隻能看到梨樹,便在枯枝上掛滿了香囊,五顏六色的爭奇鬥豔。
一陣風過,香囊隨風搖擺,底下掛著的彩色絲絛劃出漂亮唯美的弧度,伴隨著屋簷下掛著幾串貝殼風鈴,讓人心情愉悅。
烏雲陽慣會做這些小玩意兒來哄她開心。
可她總笑不出來,愁得他年紀輕輕的像個小老頭兒一般頭發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