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海裏浮現出電梯裏遇上她的那一刻,她瞪圓了眼睛,臉頰通紅的盯著他,凶巴巴,卻又窘迫得要命的表情……她那強忍著要哭的表情……
還有,黎逸川毫不避諱的挑戰和輕視,也讓沈司晨熱血沸騰。
男人要爭,那就是全方位的,事業,權力,女人!
他輕吐了口氣,一腳油門踩下去,往雨幕深處駛去。
————
冉蜜吃了感冒藥,還是暈乎乎的難受。
她害怕生病,卻還是病了。
眼看天已經大黑,雨還在下,她卻粒米未沾。從酒店回來,她又去找了樂總,他這一回見都不肯見她,看樣子,廣告的事一定得黃。
冉蜜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問題出在哪裏?為什麼她打不開工作的缺口?她也陪笑臉了,她了耐心了,她也嬌滴滴衝人笑了,她甚至也讓樂總摸了手了……到底怎麼樣才行?
一急、一煩、一憂,冉蜜現在軟綿綿,像被抽去了骨頭一樣。
都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如果連這本錢也丟了,她還憑什麼活著?
越燒越厲害,她忍不住開了機,想打給林可韻,讓她來救自己。如果早兩年,她也去當空姐得了,現在她這模樣,腦子裏還裝著枚定時炸彈,誰還會錄取她?
冉蜜的腦袋越來越暈,後來慢慢就沒了知覺,自己都分不清她是睡了,還是昏迷了。
黎逸川推門進來的時候,她縮在大床最邊緣,床頭櫃上還丟著幾個藥盒,長長的頭發都快垂到地毽上了,一隻白希的手緊捂著腦袋。
他大步過去,抓起藥瓶看,兩盒是感冒藥,另兩個用白色的藥瓶裝著,撕去了標簽,他擰開了,聞了一下,隨手一放,彎下腰去摸她的額頭。
非常燙!
他緊鎖起眉,雙手插進她的身下,想把她抱起來。
冉蜜被人挪動了,毫無意識地說了句,“別碰到我的頭。”
他抬眼看來,她的臉燒得紅通通的,嘴皮也幹得皺了起來,失去了原本玫瑰色的光澤。
她的鼻翼快速翕動著,又輕輕地說:“不能哭……別哭……”
黎逸川的手縮回來了,惆悵地看著她。
兩道急促的呼吸聲在空間裏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冉蜜翻了個身,又緊縮成了一團,可又反過手來擋在自己的屁股後麵,喃喃地說:
“我不舒服,明天好不好……”
和他上床,簡直成了噩夢、成了她最不願意做的事!男歡女愛,情到濃時,分明是美妙無比的情事。
可冉蜜從第一晚起,就怕慘了這件事。
不愛的陌生男人,一層層剝掉她的衣裳,撕開她血淋淋的心,壓在她的身上,以殘忍的姿態告訴她,她隻是一件床上的消費品。高傲的冉蜜,受不了這樣的現實,盡管她努力接受著,可以靈魂深處,卻把自己唾棄到了深淵,連想都不願意想……
“送你去醫院。”
黎逸川把她從床上拖起來,抱著快步往外走。
冉蜜很輕,在他懷裏輕得像片羽。
她翕動著長睫,慢慢醒過來,很快就明白自己在誰的懷裏了。她沒動,也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醒了。
他把她放到沙發上,開門去開車。
冉蜜突然就有了衝動,他一出去,她就立刻翻下了沙發,過去鎖上了大門,從裏麵反鎖住。
她討厭死黎逸川了,雖然是他讓她住回了這大房子,不讓她受雨淋之苦——可就是討厭他!她腦海裏沒想到黎逸川,隻想到他的媽,還有那個偎在他懷裏、找他要房子的紅衣女人,齊梓商、蘇藝涵、林耀……一個賽一個地討厭!在黎逸川的世界裏,別的女人都是天使,隻她卑若塵土,能任他輕踐……
黎逸川在外麵推了推門,又用力敲了敲。
冉蜜的背緊靠在門上,一言不發地頂著,這生病的女人,突然有了種莫大的勇氣,若他再敢戲弄她,她就要和他同歸於盡!
“開門。”他的聲音裏蘊了薄怒。
“不開。”她啞著嗓子回他。
“冉蜜,你不打開,我要拆門了。”他又用力拍了一下。
“你拆吧,連我一起拆嘍。”
冉蜜吸了吸鼻子,又用力一抹,鼻涕正在往下滴,討厭的黎逸川,真想糊他臉上去!
外麵沒聲音了。
冉蜜轉過頭來,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這時候雨停了,悄無聲息的,像進入了無人之境。
她忐忑了一會兒,想著,莫不是開車走了?可怎麼沒聽到開車的聲音?
她想打開門看,可又怕像恐怖片裏演的一樣,黎逸川突然變了惡魔火焰,從外麵襲卷進來,把她卷成一團灰。
不知道靜了多久,她慢慢走回了沙發上,趴上去,像小狗兒一樣縮緊。
明天還要上班,若不退燒,她就得請假,那些人又要嘲笑她晚上去繁忙了!她強迫自己睡覺,睡吧,冉蜜,睡著了就不痛了!
廚房裏的門響了幾聲,冉蜜扭過頭去看。
黎逸川大大方方從廚房走出來了,她忘了,繞過遊泳池可以從後門進來。
“去醫院。”
他在沙發前站定,彎腰抱她。
“不去。”
冉蜜看著他,鼻子下又癢癢的,鼻涕又流出來了,她想也不想,伸手就抹了,一巴掌糊到他的臉上。
五根纖細的手指,從他的眉心一直往下,直到他的唇上……
有點兒靜,
又有點兒古怪的氣氛。
黎逸川呼了口氣,拉起了她的袖子就往臉上擦,那鐵青的臉色讓冉蜜清醒過來,她把他的狼尾巴給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