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的一開篇,陳子言就用大段大段的濃重筆墨,渲染了一場密室裏的血腥殺戮。一個黑衣人囚禁了受害的男人,用一種最殘酷的方式親手殺害了他。陳子言相信,別人一定想不出這種變態到極點的殺人方式,他不禁為自己的構思叫好不已。
真如馮舒所說的那樣,他過去也曾多次以為自己構思出了驚世之作,但每次都在出版社的選題會上被批駁為“老套、無新意、不予采用”。但這一次,他真的認為自己想出了一個天衣無縫的絕妙題材,他一定會讓馮舒折服的!
陳子言在床上扭來扭去,創作的欲望已經讓他無法入睡了。直至天快亮的時候,他才覺得眼皮又酸又澀,這才閉上眼睛,準備美美地睡上一覺。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他又突然睜開眼睛,推醒了身邊的唐憶菲。
唐憶菲睡眼惺忪地抱怨:“子言,你幹嗎呀?人家要睡覺。”
陳子言訕笑著說:“今天晚上我要和朋友去茶樓看球。歐洲冠軍杯決賽,淩晨兩點四十五開戰,我不在家裏吃晚飯了。”
唐憶菲似乎清醒了一點,說:“淩晨兩點四十五才開戰,你晚飯也不在家裏吃?”
陳子言答道:“嗬嗬,我和幾個朋友先在茶樓裏打麻將,再一直熬到比賽開始。”
“哪些朋友啊?”
“還不就是那些人,馮舒、我、三皮與小雯。”
“比賽是哪裏對哪裏?”
“巴薩對戰曼聯!一場不容錯過的決戰!”說到球賽,陳子言又有些興奮了,但唐憶菲隻是“嗯”了一聲,便又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她又睡著了。
2
三皮大名張天波,“波”字可以拆成三點水與一個“皮”字,所以相熟的朋友都管他叫三皮。
此人身材魁梧,酒量極好,嗜辣如命,因此臉上長滿了密密麻麻或大或小的疙瘩——這是他大學時代不停用手指擠壓青春痘而留下的永久痕跡。三皮是陳子言讀大學時的同班同學,畢業後進了市裏的一家報社,幾年後已經混到了副刊部主任。
陳子言在三皮的手裏發過不少城市筆記與心情隨筆。雖然這種豆腐幹一般的短文,一篇隻能得到幾十塊錢的稿費,但三皮對他這老同學的稿子來者不拒,再加上陳子言一稿多投,一個月下來,他也能多上幾百塊錢的收入。
蚊子雖小也是肉嘛。
而馮舒,也正是三皮介紹給陳子言認識的。
小雯是情感文的專欄寫手,時尚女孩,擅長閨房隱私話題這類遊走於情感故事與色情小說之間的文章。小雯是她的筆名,她真正的名字叫王蘭,一個俗到不能再俗的名字。她很痛恨別人叫她的真名,這也總會讓她想起自己的家鄉——那是一個偏僻的山村,父輩終日麵朝黃土背朝天,辛苦經營著一畝三分地,可到了年終的時候,除去農藥、人工,竟什麼也留不下。
小雯恨極了那個地方,所以自小就刻苦學習,終於考到了大城市讀大學。自從她出來後,就再也沒回去過。能掙錢後,她每個月都會給家裏寄錢,卻怎麼也不願意接父母到城裏來玩。她擔心土裏土氣的父母會給她丟臉,影響她那時尚女孩的形象。
家鄉的山村,對於她來說,是記憶深處的一個噩夢——是的,她一定要忘記那個噩夢。
三皮與小雯都是陳子言信得過的好朋友,他剛完成的提綱與文章的第一節,就是發給了這倆人看的。
有小道消息稱,小雯是馮舒的緋聞女友,不過他們兩個從來都沒承認過這一點。
當然,他們也沒否認。
這世道,本來就流行曖昧嘛。
反正陳子言、三皮、馮舒和小雯聚在一起打麻將的時候,這對男女總是不斷地說些挑逗的露骨的暗語,牌也是互相喂來喂去的。
這四個人,正是一群玩慣了的麻將搭子。每逢周末,他們都會聚在一起玩上一個通宵。所以天亮後,陳子言通知三皮與小雯晚上有活動,可以一邊玩牌一邊觀看歐洲冠軍杯決賽時,這兩人立刻就答應一定準時到來。
陳子言補了一上午的覺,下午一醒來,就忙著給馮舒打電話,提醒他別忘了赴晚上之約。不過,馮舒的手機關機了,無論怎麼打都打不通。也許他的手機沒電了吧,陳子言隻好做這樣的猜測。
而當陳子言把電話打到馮舒的單位去時,卻聽馮舒的同事說他今天請了病假,根本沒去上班,家裏電話也沒人接。誰知道這家夥在搞什麼鬼?難道是為了熬夜看球賽而養精蓄銳,甚至關了手機、拔了家裏的電話線嗎?
陳子言隻好無奈地發了幾條短消息給馮舒,希望他開機的時候可以看到。
但他心裏仍有些隱隱的擔心,害怕晚上的聚會馮舒會放他鴿子,所以一整天他都覺得忐忑不安。下午起床後,唐憶菲早就離家上班去了,他一個人待在家裏,打開電腦點開WORD文檔,卻也靜不下心來,無法潛心寫作。
終於磨到了下午五點,陳子言又打了個電話給馮舒,卻還是沒人接。於是他隻好無奈地發了條短信給唐憶菲,說他出門了,晚飯讓唐憶菲自己解決。
出門時,屋外的天氣很好。盡管隻是初夏,但街上的女孩已經紛紛換上了裙裝,看著這些打扮清涼的女孩,陳子言的心情也變得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