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淵易瞟了一眼陳子言,反問:“你想說什麼?”
“無麵屍!無麵屍!”陳子言興奮地叫了起來。
作為刑警,周淵易自然明白陳子言所說的“無麵屍”是什麼意思。在偵探小說裏,“無麵屍”是一種時常出現的犯罪詭計。小說中的“無麵屍”通常是指那些臉被砍得無法辨認的屍體,或是被砍掉頭顱的屍體、被焚燒過的屍體,甚至是失蹤的屍體等等。
於是周淵易微笑著點點頭,答道:“不錯,在日本的推理小說中,特別是‘暴風雨山莊式連環殺人’的推理小說中,常會有個無法辨別身份的死者。而通常來說,一開始認為的死者其實並沒死,他才是真正的凶手,這就是你剛才所說的‘無麵屍’現象。在這個案子裏,我們的確無法立刻確認死的人就是馮舒。事實上,我們現在隻是假定死的就是他,畢竟這是他租的房,如果是他殺了一個其他的人,那麼選擇在這個地方行凶實在是太危險了,第一時間他就會被當做殺人凶嫌,這也不太符合邏輯推演了。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我們現在正在聯係馮舒的父母進行DNA對比測試,這將證實死者是否就是馮舒。”
結束了筆錄,陳子言與周淵易握手道別,此時兩人之間的氣氛已經相當融洽了。周淵易知道了陳子言不僅寫驚悚小說,也寫過幾本推理小說。雖然因為種種原因,陳子言的推理小說一直未能付梓出版。周淵易與他的女朋友都是推理小說的狂熱愛好者,周淵易就曾經在以前的案子中,從推理小說裏得到了不少靈感。於是他就對陳子言說,如果陳子言的推理小說出版了,一定要送本簽名本給他。
陳子言欣然答應了。但就連陳子言自己也說不清,他的推理小說會在什麼時候擁有出版的機會。
也許,現在他正在撰寫的這篇驚悚小說,會一炮走紅,在書市大賣。到時候憑借此熱潮,讓以前尚未出版的其他作品也借東風一起出版吧。
陳子言期待著這一天能夠早日到來。
陳子言疲憊不堪地回到家時,已經是淩晨四點多了。打開家門,屋裏一片漆黑,女友唐憶菲應該早就睡了。
他正要按下玄關處的日光燈開關,這時有輛大貨車從屋外駛過,車頭大燈射出的燈光掠過了屋內。陳子言悚然一驚,他看到屋中的沙發上坐著一個披頭散發、雙眼空洞的女人——正是唐憶菲。
唐憶菲的手裏,夾著一根快要燃燒到盡頭的香煙,神情木然地凝視著對麵一片虛空般的黑暗。一縷青煙嫋嫋地從她指間升起,煙霧將她籠罩在中間,令她看上去顯得格外神秘與詭異。忽然,從她的膝蓋間驀地躥出一團雪白耀眼的東西,她卻像呆住了一般,沒有一點反應。這白色的毛茸茸的小家夥嗖的一下鑽到了陳子言腳邊,一邊輕輕地摩挲著陳子言的褲腿,一邊發出撒嬌的叫聲:“喵——”
這是唐憶菲最心愛的那隻白貓。黑暗中,它的兩顆眼珠,像兩粒正在燃燒的煤球一般,熠熠發亮。
陳子言有些好奇,他不知道唐憶菲在做什麼。
這時,唐憶菲也仿佛從她自己的世界裏走了出來。她轉過頭,麵向屋外投射進來的燈光,臉上似乎有淚痕。她看到了站在玄關處的陳子言,緩慢地站了起來,幽幽地問:“子言,你愛我嗎?”
陳子言默然點頭。他又怎能不愛唐憶菲呢?
三年前,陳子言還是一個在天涯社區蓮蓬鬼話裏勤奮寫作的網絡寫手。他寫的東西有些深奧,太具個人色彩。雖然他寫的是驚悚小說,但在文字底下,卻藏著許多他的個人思想。
在這個崇尚快速閱讀的快餐時代,陳子言是個異類。他的文章,跟帖的人不多,點擊也很少,他幾乎是個不被關注的寫手。他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想法,隻是不停地寫著,不管寒暑,一直寫下去。
陳子言大學畢業後,就立誌成為職業作家。可惜,他寫的長篇小說無法得到他人的認同,他隻能靠給雜誌報刊寫豆腐幹一般的小文章,勉強度日。
不過,從他第一天在蓮蓬鬼話裏寫文章開始,就有一個女孩一直在跟他的帖,追讀他的文章。拿女孩的話說,她感覺到在陳子言的小說裏,有一股力量,一股讓她的內心產生共鳴的力量。女孩還說,她堅信陳子言的文章總有一天會得到人們的認可,他一定會成功的。
後來,陳子言知道了這個女孩竟與他在一個城市裏,於是相約見了麵。他們幾乎稱得上是一見鍾情,很快就確立了戀愛關係——這個女孩就是唐憶菲。
陳子言堅信,正是唐憶菲的出現,給他帶來了轉機,唐憶菲就是他生命中的幸運星。
幾乎是與唐憶菲認識的同時,陳子言在大學同學三皮的介紹下,認識了出版社的編輯馮舒。馮舒是第一個肯定陳子言小說質量的人,他力排眾議出版了陳子言的第一本小說。雖然那本書在書市上走了滑鐵盧,但馮舒卻依舊對陳子言充滿了信心,他相信陳子言一定可以寫出驚世駭俗的不朽之作。
可惜,馮舒卻死了。
而且還是被陳子言小說裏的一種慘烈的謀殺方式給殺死的。
陳子言感到心驚肉跳,不寒而栗。
——難道他寫出來的文章,竟會是一種詛咒?馮舒正是受到了這樣的詛咒,所以才死去的嗎?文章裏難道潛藏著某種不可思議的神秘能量?還要繼續寫下去嗎?新的橋段還會帶來更多的恐怖死亡事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