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琳的婚事很快定了下來,兩家合了八字,胡家下了聘。因聘禮十分豐厚,老夫人一直笑得合不攏嘴,就連謝嫣,也對胡家來的人客套十足。
因為程琳尚在孝期,定親之事便沒有到處宣揚出去。
接下來幾日,程琳與程瑤難得的沒有再鬥嘴。程琳現在開始著手繡自己的嫁衣,又跟著謝嫣學習理家。程瑤滿門心思放在了蕭昱身上,哪裏有心思去理程琳。
方洛城連收兩座城池的消息也傳回京城,天子大喜,當即賞賜了無數財帛給方家,又下了口諭,若是方洛城能攻下虢國,便給方洛城加官進爵。
一時之間,方家在京城風頭很盛。如此同時,也傳出了方家與高家結親的聲音。
高秀儀到底還是要重複前世的結局。
人人都說方家少爺年輕有為,高家姑娘貌美如花,是天作之合。前世大家也是這樣說的,可是等方洛城死了,又傳成了高家姑娘克夫的風言風語。
這個世道,原本就是對女子懷著各種惡意。
高秀儀這幾日一直都是鬱鬱不樂,自從知道陪著她長大的幽默風趣的方洛城竟然是那樣視人命如草芥之人,她潛意識裏就很是排斥。
她生在這樣的環境中,卻排斥同樣是一個圈子的同類人,想想真是可笑。
又是幾日過去,剛下了一場雨,青石板的路都是濕漉漉的。
方緒嚴小心翼翼的看著天子的神色,天子眉心緊鎖,捏著一紙虢地傳來的戰報,氣得手都在發抖。
天子忽然起身,將戰報狠狠扔到方緒嚴麵前,“你瞧瞧上麵寫了什麼?”
方緒嚴忙拾起戰報,他心裏慌得很,隻看到了幾個字眼。
“讓敵人收買了自己的收下,還被竊取了重要的機密文書,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這就是朕委以重任的少年英才?”天子吼道,重重拍著禦案,手都拍紅了,渾然未覺。
“陛下息怒。”方緒嚴顫巍巍的磕著頭,“微臣教子無方,是微臣的過錯,臣罪該萬死。”
“你是罪該萬死!”天子伸手指著方緒嚴,絲毫不顧及周圍還有其他臣子,咆哮道:“虢國就那麼點兵馬,朕又撥了多少人馬給你兒子,他竟然被虢國軍隊打得節節敗退?”
方緒嚴嚇得不敢說話,隻一味的磕著頭。
天子氣急敗壞的罵道:“沒用的東西,他當時怎麼說的,對,他跟朕保證,五日之內收複虢國,若是收複不了,提著自己的腦袋來見朕。”
方緒嚴大駭,跪著往前移動了幾步,顫聲道:“陛下,犬子無用,請陛下寬宥他,臣願意代子受罰。”
天子冷笑道:“你兒子犯的錯就讓你兒子一人承擔,”又揚聲對身邊的傳旨太監道:“傳朕旨意,宣武將軍方洛城,貪酒誤事,舉動失宜,為嚴肅軍紀,以儆效尤,立即革職斬首。”
傳旨太監小心翼翼瞥了方緒嚴一眼,見天子正在氣頭上,忙恭聲道:“奴才領旨。”
方緒嚴軟軟癱倒在地。
四周站著幾個臣子,都是噤聲不語,他們個個都是人精,都知道方洛城犯的是死罪,誰都不願意搭上自己被天子遷怒的風險去為方洛城求情。
方緒嚴乘著馬車回到家,方夫人早已得了風聲,站在二門處等著方緒嚴。方緒嚴一下子像老了數十歲,臉色灰敗,方夫人見到方緒嚴這副樣子,腿腳已經虛軟了。
“怎麼樣?陛下……陛下有沒有說什麼?”方夫人說道,心裏也怕方緒嚴說出自己害怕聽到的答案。
方緒嚴沒有說話,慘白沒有血色的嘴唇囁嚅著,方夫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眼皮子一翻,竟是暈倒了。
方夫人的丫頭忙攙扶著方夫人,驚慌失措的喊著“夫人”。
方緒嚴沒有理會方夫人,而是飛快的轉動眼珠子,忽然像看到希望一樣眼前一亮,他連聲說道:“快、快,去高家。”
他要去找高時瑋,高貴妃的同胞哥哥。
高貴妃是天子寵妃,又是二皇子生母,隻要高貴妃到皇上跟前求情,天子肯定會釋放自己的兒子的。
對,一定是這樣!
方緒嚴坐在馬車內,一直嫌車夫驅著馬車太慢,恨不得自己出去甩著長鞭驅車。
車夫急得頭上冒出汗珠,慌裏慌張的撞倒了好幾個販貨的小攤子,好不容易到了高家的門口。
高家大門緊緊閉著,門口一排人高馬大的護衛。
方緒嚴下了馬車,在小廝的攙扶下走到高家大門前,看著朱紅色的正門,黑漆獸麵門環泛著冷光。他張大嘴巴,眼中光芒驟然黯淡了下去,直到再沒有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