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高時瑋相交多年,自然知道高時瑋一貫是趨利避害的,如今他方家剛剛蒙了難,高時瑋料到自己會求助於他,忙把大門關了起來。方緒嚴哪怕來的時候一直害怕高時瑋會置之不理,到底存了一分希望,如今希望總算是徹底破滅了。
他被兩個小廝架著,就這樣在高家門口毫無形象的嚎啕大哭。
高秀儀在自己的閨房中,她今日還在學堂裏讀書,就被母親派人接了回來。她當時隱隱約約就覺得不安,回到家中才得知,原來是方洛城領兵打仗失利,還不知道天子要如何處置方洛城。
高秀儀原以為自己父親會進宮為方洛城求情的,誰知道父親一直待在家中。直到宮裏麵傳來消息,天子下旨處死方洛城,父親立即讓人將高家大門、角門、後門所有出入的地方全關了,又加派人手守在門口。
父親這副態度,明明白白的表明自己的態度,他是要和方家劃清關係了。
高秀儀坐在繡凳上,心情十分複雜。
高家和方家是世交,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在方家落難之時,父親要如此絕情。明明捷報傳來的時候,父親還與方緒嚴痛飲幾杯,母親還和方伯母儼然如親姐妹般喝茶說話。
甚至,前兩日母親還與她說了她的親事。
高秀儀不明白,自己最崇敬的父親為什麼會變得這樣冰冷不近人情。
母親已經派人過來和她說了,這幾日就以她身體不舒服為由,請幾日假,暫時不去學堂了。
高秀儀知道,自己以後大概也不會再去東林書院了。
出了這檔子事,她和方家的親事肯定不會再被提起了,也不知現在京城裏是怎麼議論他們方家,那些與她一塊長大、從小就明爭暗鬥的世家小姐們背地裏又是如何嘲笑她?
高秀儀能想見,此刻自己已淪為別人口中的笑話了吧。
她正發著呆,心亂如麻,貼身的丫鬟過來,在她耳邊小聲道:“小姐,方侯剛剛來了。”
“他連我們高家大門都沒有機會踏進來吧?”高秀儀神色平靜下來,聲音卻冷得似寒冰。
丫鬟低下頭,道:“小姐,您也不要自責,本就是方少爺自己誤事,陛下下旨處死他,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誰能阻止?就是老爺去勸陛下,陛下未必肯聽,說不定還要牽累到咱們高家。”
高秀儀自然明白這些道理,但想不明白的還是,為什麼父親都不允許方緒嚴踏進高家一步,有什麼話不能當麵和方緒嚴說?
高秀儀閉了閉眼睛,冷聲道:“你先下去吧,我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丫鬟忙退了出去,把門給帶上。
高秀儀便環抱著胳膊,下巴枕在胳膊上,趴在桌子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京中的女孩,發絲有些淩亂了,神情也有些恍惚,帶著迷茫和困惑,是自己,卻又不像從前那個恣意快活的自己。
“如你所說,方洛城的確壞了事了。要說那高時瑋當真是個老狐狸,方家一出了事,立即就與方家劃清界限,置身事外了。”蕭昱愜意的伸了個懶腰,而後自覺的拿起果盤中洗好耳朵草莓吃。
“他那樣精明的人,自然知道獨善其身的道理。”謝韞清拿了個柑橘,剝了皮,“張嘴。”
蕭玄笑眯眯的張大嘴巴,謝韞清將橘子皮丟進去,然後又低頭將橘瓣上的白色絲絡摘幹淨,一瓣瓣丟進自己嘴巴中。
蕭玄:“……”他滿頭黑線的吐掉橘子皮,“高時瑋做事這樣絕情,恐怕以後不止方家,其他家族和高家謀事時恐怕也要好好掂量了。”
高家的陰私事不少,隻是可惜了高秀儀了,那麼驕傲的女孩,偏偏攤上這樣的家族。
“接下來,恐怕你還要仰仗這位高大人的幫忙。”謝韞清道。
蕭玄愣了一下,隨後笑道:“我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
“天子下旨,所有前去討伐虢國的軍隊都回旬陽關嚴以待命,我們大周的軍隊與虢國交戰時損失了近一半,天子不可能咽得下這口氣,勢必會再派人去虢國領兵。”謝韞清說道,“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朝中沒有幾個可堪重用的武將,天子如今肯定頭疼萬分。”
“高時瑋再是明哲保身,也被天子遷怒到了。他要想重新獲得天子的器重,必然要在此事上下點功夫。大周找不到合適的將領,他自然也舉薦不出什麼人才。於是,向來揣摩聖意的高時瑋就打算另辟蹊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