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風夾雜著雪花兒,吹的人臉生疼。
安晴裹緊懷裏的一把烤串兒。油膩噴香的味道,從裹得嚴實的塑料袋裏鑽出來,饞的安晴肚子咕咕叫。
她摸了摸右胳膊袖子裏藏的一瓶五糧液,忍不住笑了。
昨天喝醉的季忱摟著她,撒嬌嘟囔了半宿想吃板筋大腰子,還要喝真的五糧液,不要假酒喝了容易上頭。
安晴本來今天回去給父母掃墓,偏僻的鄉下,各種汽車倒三輪車,一來一回,得明天才能趕回來。
為了給季忱個驚喜,安晴天剛亮就起床趕車,這不,晚上九點剛到家門口,火速去燒烤攤買了這些回來。
這是安晴出獄這半年來,最高興的時候。雖然一直食不果腹,整天擺攤賣臭豆腐。掙的仨核桃倆棗,刨去房租水電吃飯開銷,剩下的,也基本都貼補季忱了。
但,在她整個殘破的人生裏,她最愛的季忱,一直在陪著她。
何其幸運。
上樓剛掏出鑰匙,發現門框一條拇指寬的縫。季忱這喝醉了酒忘關門的臭習慣,讓安晴無奈的笑了一下,反手關上門,換鞋跑到廚房,找出兩個最漂亮的盤子,把食物擺好。
好在,還是熱乎的。
小興奮的跑去臥室,推門就喊,"季忱,看我給你買什..."
被吵醒的季忱眯眼看安晴一眼,翻了個身兒,把麵前的肥胖女人抱的更緊實。
"吵死了。"
女人操著蹩腳的普通話,不耐煩的看著門口站著高瘦的姑娘,帶著滿身寒氣,穿的寒酸。
推了推懷裏的男人,"季忱,誰啊這是,讓你妹出去。這麼大姑娘了,不嫌臊的慌,跑人家房間嘍哦——"
拉長的哦音,讓安晴周身沸騰的血液往腦袋上攻。
季忱愣了幾秒,立馬彈坐起來,一臉驚慌往身上套衣裳。
女人扯住季忱的衣服,"哦呦,這是我的衣服好不啦。"
安晴憤怒的攥起拳頭,轉身消失在房門。
季忱趕緊幫慢吞吞穿衣服的女人扯好肩帶,語氣溫柔,"王總,您看見了,我女朋友這架勢,她得扒了我皮,您答應我的..."
胖女人深深看他一眼,勾過手包,掏出一張銀行卡,"喏,裏麵一百萬總是有的。我對你這身板挺滿意的,如果想通了,就來找我。那就不是這百八十萬的小數目了,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
說完,不屑的掃視小房間一圈,"就你現在這情況,說句不好聽的,等你奮鬥出來,都五六十了,土埋半截。跟著我,你現在就可以把下半輩子的錢全賺出來,不用那麼辛苦的哦。"
說完,挎著包包裹緊了貂皮,在季忱的護送下,走到客廳。
安晴坐在門口的餐桌上,大口大口嚼著肉,竹簽拿手裏。
富婆掩著鼻子,翻了幾個白眼兒,回頭對季忱說,"這種小攤兒上的死老鼠肉,都吃的這麼香,啊呦,嘖嘖——"
季忱也跟著瞪了安晴幾眼,數落道,"看看你,都幾點了還吃東西。"
安晴墩下手裏的酒杯嘲笑,"幾點了,你不是照樣偷情,你體力挺好啊。"
"哎呦小姑娘你年紀輕輕,嘴巴積點德,老話說得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富婆被氣的一直拍著自己的胸脯。
安晴點點頭,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她,"老話?等我老了,我也胡說。"又指了指季忱,"真是妾不如偷啊,阿姨你這麼饑不擇食,我就請你吃點兒好了。"
話音剛落。
快準狠,沒絲任何緩衝,簽子往富婆臉上紮過去——
季忱情急之下,直接拿手護過去。
簽子毫無意外插進了季忱手背裏,血頓時冒出來。
"不好了,殺人了。殺人了——"
安晴想衝過去處理的動作,隨著這聲尖叫僵在原地。她看著富婆一直在慌亂,季忱自己護住傷口。反過來安慰那富婆。
眉眼那叫一個溫柔如水,語氣那一個唯恐驚擾心上人,看的安晴鼻子冒酸氣。
她又算什麼。
十年了啊,最好的那十年青春,全都一心撲在季忱身上。
他哪兒都好,甚至脫下襪子熏死人的香港腳,在安晴眼裏,也是為家操勞的功臣。
還到處去淘換偏方,到處買藥膏藥丸,給他外敷內用。
腳,終於見好了。
人,卻要跑了。
"走,我帶你去醫院。說什麼我都不讓你留在這種殺人未遂的身邊,太可怕了。"
季忱扶著富婆的胳膊,受傷的手一直懸空著,疼的腦門兒冒汗。
安晴下意識給他遞紙巾,看到季忱那閃躲的動作。她僵在原地。
直到門被大聲的甩上。
安晴渾身力氣都被抽走,靠著牆出溜到地上。
眼淚跟開了閘似的往外湧。
那不是她幻覺,她都本能偏開了季忱的手。
可季忱偏偏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