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如潮湧,一幕幕在蘇瑾的腦海裏翻湧出來,記憶猶新,永生難忘。

那是慶豐一十三年,在母親的祭禮上,蘇瑾第一次見到衛淩,她仍然記得他那時的黑色錦袍,在一眾披麻戴孝的白中尤為顯眼,因為,在荒遠偏僻的雁塔山除了她和舅舅無人生活,所以那個有著瘦削俊美的臉龐人,是她見過的最美的男子。

她身穿孝服跪在她娘親的棺錞前,在一片哭聲中,她烏溜溜的眼睛直盯著那個一身正氣的人,耳邊一聲比一聲響的哭聲讓她頭暈目眩,於是,她不顧父親和族人的阻攔,直起身子揉揉發麻的腿,徑自走向角落裏讓她注目的男子。

見蘇瑾走來衛淩詫異的放下環胸的雙手,目光直直的落在站定在他麵前的蘇瑾身上,他好奇的問道:“你是林夫人的女兒吧。”

蘇瑾不說話,隻是定定的望著他。

“為何這樣望著我?”衛淩不解的問道。

蘇瑾忽然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讓他驚在原地,畢竟在悲痛萬分的葬祭上這份笑容過分的紮眼了。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道。

而對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答道:“衛淩”

蘇瑾彎著好看的眼睛說道:“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衛淩猝然笑出了聲,惹得大堂裏的人紛紛側目,他尷尬的咳嗽了幾聲說道:“別人都在哭,你為何不哭?”

蘇瑾想了想說:“因為我哭不出來,我連我娘親的模樣都記不起來了。”

“恩?你不是林家的小姐嗎?”

“我也不知道,我很小的時候,我娘就把我送到舅舅家了。”

衛淩看著麵前一臉低落的蘇瑾忽然拉起他的手,悄悄地從後門溜了出去,這天,蘇瑾母親的葬禮,她沒哭,衛淩帶她走遍了潮州城所有好玩的地方,然後回去之後被舅舅罵了個狗血淋頭。

那日一別,二人終日書信往來。

衛淩對蘇瑾說過,母親葬禮那日他是與父親一同過來的,然而從葬禮結束離開潮州到兩個月後病亡,衛淩都不清楚父親為何要去一個平民女子的葬禮,更不知道一向威嚴的父親為何那般難過落淚。

但是蘇瑾知道,因為舅舅跟她講過一個故事:蘇瑾的母親長得很美,曾經有一個男人與母親相愛多年,但後來他征戰沙場多年未歸,母親家中說他已經戰死沙場,便安排母親嫁給了一個富商,那個富商就是蘇瑾的父親林萬裏,而那個男人,便是之前的將候,衛征。

就因為這個故事,蘇瑾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感,在雁塔山上寫了封滿懷兒女私情的信,信中說起她不願像母親一樣錯過,她想承母先情嫁入衛家。若他也對她有情,便拿信物來提親,隨信還附贈一個玉佩。

她從小在雁塔山長大,舅舅從未教過她女兒家要矜持,所以信中語言句句讓衛淩看至臉紅。但他隻要想到那張柔美絕妙的臉,和讓人心漾的笑容便忍不住馬不停蹄從京城趕去了潮州。

自此,她蘇瑾被父親接回家中,改名林依依,隔月初六嫁與將侯衛淩。

大婚之日,絲質大紅色喜服將她襯得無比白皙,溫暖的燭光讓她眼神流轉間無比嬌豔,他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頰“依依,你好美。”聲音低沉,透著欲望,她嬌羞的低頭,一夜春光無限。

衛淩寵她,寵愛至極,她以為,這份寵愛會伴她永久直至入土,可事與願違,在她嫁入將侯府半年後的一道聖旨將她與衛淩的生活打的七零八落。

宮裏來傳旨的公公翹著蘭花指,用極細的聲音說道:“帝君有旨,監國大人趙允城之女趙嫣靈知書達理,四德俱全,嫻淑典雅,特賜婚與將候衛淩,為將候夫人,特敕一品夫人。”

這道聖旨,不僅剝奪了林依依隻願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願望,更告訴了她,從此以後她隻能為側室,隻能做妾,隻能與人分享自己所愛之人。那晚,她哭了整整一晚,任衛淩怎樣安慰都無濟於事。畢竟眼淚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她還是要自己一人躲在房間,任將侯府內華燈初上,鑼鼓喧天,喜鬧非凡。

盡管心中難過萬分,但一向尊卑有禮的她,還是在第二日起了大早,頂著哭了一整晚的紅腫雙眼去向新縉的將侯夫人請安。

“姐姐,怎麼這樣多禮,你早我先入府中,以後靈兒有哪些不懂得還要多請教姐姐呢”趙嫣靈麵帶喜色,拉著林依依的手說道。

林依依見趙嫣靈一副和氣的樣子,心裏頓時好受多了,從此與她姐妹相稱,知心體己。

開始的時候,衛淩還是去林依依那裏的時日多一些,可日子久了,衛淩卻總喜歡膩在趙焉淩的屋子裏,林依依也是在不經意間從丫鬟那聽聞,趙嫣靈口如蜜餞,每回侯爺在她那都會笑的特別大聲。

林依依在山上長大,從來不知怎樣哄得男人歡心,於是貼身的丫鬟小時告訴她,要她學著婀娜多姿一點,偶爾換一換衣服和妝容,她照她所做,果然衛淩見了不一樣的她,十分驚喜,可就因為他的這份驚喜和寵愛,讓她再也做不成林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