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行。”陶柏年大叫,扭頭,托臉頰,捏著嗓子道:“天氣這麼冷,柏年身嬌肉貴,受不得寒,不睡帳篷裏會著涼的。”
崔扶風被惡心得幾乎嘔吐。
東西是人家的,人家不讓,亦無可奈何。
陶柏年話鋒一轉,笑嘻嘻道:“不過,崔二娘若是肯高價買,也不是不可以。”
崔扶風暗喜,“扶風願意買,請陶二郎出個價。”
並不開價,陶柏年那人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陶柏年掰手指,念念有詞,“沒有帳篷,我可能受涼,請醫得花幾緡錢,身體不適難受,得買好東西吃,又得多花好幾緡錢,最怕趕路不能停下來看病,因此病重,到了長安無法進宮獻鏡……”數了許久,一臉肉疼道:“罷了,看在同鄉之誼上,少收點,就二百金吧。”
“二百金!”眾人齊齊驚叫。
崔扶風僵住,強撐的笑容都撐不出。
“一頂帳篷二百金,陶二,你咋不去占道打劫。”費易平冷哼。
“這可不僅是帳篷,這是一份與眾不同的享受哪。”陶柏年抑揚頓挫叫,邊說,邊扯下發簪,往帳篷裏鑽,打算睡下之態。
崔扶風咬牙,陶柏年掰手指數的那些,雖似玩笑,卻句句說中她眼下狀況,不說三急問題,隻論身體,女人意誌再堅定,究竟體質弱,若夜裏受了涼,跟著采鏡使趕路自然無法停下請醫吃藥的,因而病重連進宮獻鏡都辦不到也不是不可能的,錢花了可以再賺,獻鏡的機會可隻有這一次。
“我買了。”崔扶風心中飛快計較了一番,果斷作了決定。
陶柏年從帳篷裏退出身子,頭發披散肩頭,懶懶散散,長歎:“唉,天氣這麼冷,睡外頭忒受罪,我實在不該賣,罷了,話已出口就不反悔了。”
“我沒帶那麼多金子,等從長安回湖州後還你。”崔扶風道。
“行,給你賒賬,想來齊家家主也不至於賴我二百金。”陶柏年沒追著不放,走到馬前,打開小點的那個包袱,裏麵還有一個小布包,打開來,火光遠遠照著,有金色光芒泄出,掏掏摸摸幾下,留了小布包在外頭,把包袱掛回馬背,弄好了,提著小布包朝馬車走去。
他要做什麼?
崔扶風糊塗。
眾人也是一頭霧水,都看過去。
采鏡使兩個隨從低聲說了一句什麼,采鏡使撩起車簾坐了出來。
陶柏年走到馬車前站定,雙奉上小布包,笑眯眯道:“柏年發了一筆橫財,不敢獨美,這裏一百金,天寒地凍的,請高公和兩位差大哥喝酒。”
采鏡使沉吟。
“大家都有,明日起,直到抵達長安城,一路上他們的酒水飯錢柏年包了。”陶柏年手指指向同行諸人。
采鏡使笑了,頷首,示意隨從把金子收下。
眾人神色莫名,大家自然不缺那點兒酒水錢,隻是,陶柏年這麼大方,不好再說什麼。
費易平細小的三角眼眯得更小了。
崔扶風胸膛裏頭一把火霍霍燃燒,拿她的錢公開行賄,又請大家吃喝大把大把撒做人情,虧他做得出來,見過無恥的,沒見過無恥的這麼光明正大的。
隻恨自己思慮不周,白白當了冤大頭。
這人隨身帶那麼多金子,事先便打定主意要賄賂采鏡使了吧?
崔扶風氣惱之餘,微有擔憂。
陶柏年詭計多端,不知獻鏡之爭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接下來的路程,采鏡使沒再安排野外露宿,陶柏年包攬了大家的吃喝費用,崔扶風強忍著,打斷門牙和血吞。
大家一路談笑,和和氣氣,如期抵達長安城。
宮城巍峨壯觀,夯土板築宮牆一眼望不到頭,太極宮正門承天門,高大的宮門樓觀,門外左右有東西朝堂,門前寬闊的宮廷廣場,采鏡使沒帶崔扶風等人走了過去,從東麵長樂門入宮,進長樂門,穿過恭禮門,入武德門,至武德殿外,層層通傳,等了約兩刻鍾時間,裏頭方傳來長長的傳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