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杜月笙驚悚的是,王學謙還找來了一群核算師,會計,對著友邦、富平、太平洋等在上海開業的保險公司進行核算。
老牌的保險公司因為經營投資已經積累了大量的財富,資金上會充裕很多,不太好對付。但如果是友邦……這家公司在上海成立不超過5年,前幾年不過是苦苦經營。最近兩年才開始大量開展業務。
但有一個問題,快速發展的公司都有一個資金上的短板。友邦也存在這樣的問題,保險公司想要擴張,就必須要大量的業務員,那麼保鮮資金的投資收入將大大減少,在資產快速的消耗期,王學謙找來的財物團隊估算了一個讓友邦注定會因為火宅而賠付破產的商品金額。
尷尬的是,大達輪船公司租用的倉庫裏的貨物價值不足,王學謙高聲道:“從其他倉庫調,咱們一切都是玩真的,隻不過最後讓美國人跳起來對英國人揮拳頭。如果荷蘭人、意大利人都參加的話,就更好了。”
杜月笙不解地問:“王督,您為什麼一定要讓友邦破產呢?”
“不是我一定要讓他破產。”王學謙指出了杜月笙概念上的錯誤:“友邦的老板是美國人,縱火的是日本人,庇護的是英國人。表麵上看是如此,可如果一旦縱火案的價值超過了友邦的能力,那麼友邦保險公司就麵臨一個艱難的抉擇。賠付還是賴賬?”
“賴賬的話,這家保險公司也完蛋了,保險公司都是靠著信譽才能存活下來,一旦失信於人,保戶的退保就足夠讓這家公司破產。”杜月笙張口就接話道:“可如果是賠付的話,友邦也要完蛋。”
“沒錯!”
王學謙平舉起手臂,伸出一個手指,那種從氣度散發出來的自信讓人折服,可實際上他在謀劃的是一件見不得光的事:“我在這裏要你們確定一件事,縱火隻能是日本人幹的,而且自始至終你們之間任何一個人都不能站出來,那麼說一句話。但是這樣的大事件如果沒有一個鬧事的核心人物,怎麼收場?”
“是啊!”
這個問題很好理解,誰跳出來,叫的最凶,就最有嫌疑。可時候,民國的商人、政府可以要求租界方麵的領事館也好,工部局也罷,追查凶手。但是力度顯然不夠,再激烈下去,就會引起英國人的懷疑了。
這時候跳出來一個身家清白,生意正當的美國人,一個倒黴的美國人,馬上就要被逼著破產的美國人……逼著他隻能讓他不斷地找美國領事,找英國人的麻煩。因為他不想死,更不願意看到自己的事業在正上升期的時候,被人徹底毀滅。
除非英國領事館賠償這筆價值上百萬的火宅損失,可不要忘記了,一旦火災發展起來,就絕對不是大達輪船一家受到損失。還有周圍的幾家呢?
這些倉庫就是不著火,王學謙也不會讓他們平安度過一劫。
租界方麵不管,美國人肯定不答應,而英國人管呢?說有受災的都要平等對待,意大利人也不是好惹的主,他們也有唯恐天下不亂的野心家。相比之下,比利時和荷蘭的領事館好說話的多,商人也沒有強權政府的保護。但總不能厚此薄彼,讓盟友流血又流淚吧?
英國人一旦要賠付,將是一筆幾百萬,乃至上千萬的天文數字。可領事館是沒有錢的,英國駐滬總領事館的資金是英國外交部的撥款,每年都隻夠付領事館的必要支出和雇員的工資。除非把外灘33號,英國駐滬總領事館賣掉,不然領事館方麵肯定籌集不了這麼一筆龐大的保險款。
秘密有著一個讓人著迷的屬性。
不讓人知道,這是大眾眼裏的秘密;可一旦有人知道了,多半就是參與者,也就是‘投名狀’。說實在的,不用於興高采烈地表示要加入其中,並且擔任重要人物的王亞樵,杜月笙完全是被架在哪兒,不上不下,最後隻能應承下來。
杜月笙難以相信他今天下午經曆的都是真的,王學謙高大的光輝形象有種轟然倒塌地突兀,以至於影響到了自己的信仰。好吧,姑且把杜月笙熱心政治的心思說成是信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