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裏,甚至在他的老師眼裏,張學良在前線局勢不明朗的時候,甚至不利於奉軍的時候貿然地離開前線是一種不妥當的行為,甚至是逃跑,是膽怯的懦弱。
可隻有他心裏清楚,前線的三個主將,郭鬆齡、薑登選、還有李景林,都不是他能夠指揮得動的。說起來,這三個人都不簡單,李景林是張作霖的老兄弟,在他眼裏,張學良是侄子輩的毛孩子;薑登選呢?把他當成外行來看,他是留日軍校生,傲嬌的很,而且和楊宇霆走的很近,關係莫逆,他根本就看不上張學良所謂的東北講武堂第一人的履曆;至於郭鬆齡,他本來就是張學良的老師,從來都沒有認為他的學生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本事。以至於奉軍在前線的三大主帥都對不在在乎張學良的態度。更不要說接受張學良的指揮了,門都沒有。所以,張學良在前線的作用隻能是協調各自的矛盾,和稀泥而已。
郭鬆齡就不說了,他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主,就像是對地盤觀念很重的孤狼,在奉軍中看似崛起,可實際上真正和他交好的將領幾乎沒有。當然造成這樣的原因,張學良也要承擔一部分的責任。郭鬆齡是他從東北講武堂帶到奉軍內的將領,而且從團長到副軍司令官隻有用了三四年,恐怕火箭幹部也就這樣了。
因為升官太快,崛起的太過突兀,才在奉軍之中缺乏根基。對手中掌握的權力格外的重視,不容他人染指,就算是恩主張學良也是如此。
至於李景林和薑登選,張學良是絕對指揮不動的,能夠在他麵前說一些怪話來擠兌人的主,恐怕連張學良也不會相信他們真的會服從自己的指揮。
三個進攻兵團的主將,沒有一個省油燈。誰也不服誰,同時沒有一個把張學良當成一盤菜的。
反倒是在錦州的空軍別看飛機數量不多,飛行員也僅僅在培訓期,可畢竟是從無到有的新兵種,完全由張學良自己招募,用的都是親信,反而比陸軍更加貼心的多。
既然在心目中的地位重要,那麼張學良回到錦州機場也就不存在臨陣脫逃的借口。
再說,連郭鬆齡也不相信就算是空戰不利,東線就會出現大潰敗。
他隻是覺得受夠了薑登選的氣,還指望著張學良的到來,給他,還有第三軍的將士們增長一些氣焰,好讓薑登選認清一個事實,他不過是個打工的,和小老板不對付有的苦頭吃。
撫州和錦州的鐵路一直保持著暢通,這也是奉軍從後方運送物資的唯一通道。
張學良登上火車之後,就開始坐臥不定,心緒不寧。
他總覺得要出事!
張學良擔心的是錦州機場的飛機會遭受直係空軍的打擊,這也是合乎情理的想法。畢竟,直係空軍在空戰之中獲得了顯著的優勢,如果想要進一步,那麼吳佩孚的目標肯定是瞄準了奉軍的空軍。
不過張學良還是猜不透吳佩孚的真正用意,奉軍已經不是幾年前的奉軍了,看到飛機一個勁的打擺子,腿肚子哆嗦,甚至扔掉槍扭頭就跑。
奉軍通過一年多的籌備,也已經對飛機,對於空戰有了一個直觀的了解,當然這在戰場上是明顯不夠的。可空戰對於奉軍來說,並非都是負麵的影響。空戰也能夠幫助奉軍積累一定的經驗。隻要將剩下的空中力量保留下來,張學良也就心滿意足了。
至於長城戰場?
大不了退兵而已。
他是張作霖的兒子,老爺子在日本人麵前口口聲聲說一步不退,那不過是拿話穩住關東軍而已。真要退兵的時候,誰攔得住?
至於十幾萬奉軍精銳?
張學良絕對不會相信吳佩孚有這副好牙口吃的掉,到了像張作霖和吳佩孚這樣的地位和身份,手中的軍隊已經成了籌碼,而不是單純的軍事目的。就像是做生意一樣,隻有本錢足,大生意才會找上門。
張學良讓侍從送來一杯咖啡,聽著耳畔火車車輪在鐵輪接連處發出的碰撞聲,低聲詢問:“電報已經發出去了嗎?”
“機場已經接收了電報。”
張學良長歎一口氣道:“可惜了,一下子損失了一半多的飛機和飛行員,對空軍來說已經是傷筋動骨了。主要是二十多個飛行員,這可是二十多個家庭的希望啊!”
“少帥,聽機場的回電,這次上機的基本上都是日本飛行員,就算是損失,也是日本人損失。”
……
不管處於什麼目的,張學良表示出對陣亡飛行員的惋惜和悲傷,至少在下屬的眼中,這是一個上位者的關懷。不過,張學良對這種收買人心的手段還在實習階段,玩的並不算太熟練。
燕京,南苑機場。
直係的飛機無法和地麵聯係上,也就是說吳佩孚的指揮部裏也不會有人知道戰場的真正情況。就知道奉軍的空軍損失不小,可對於直係的空軍戰損情況也不太清楚。看著奉軍飛機撤離戰場,那麼至少對於吳佩孚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至少戰場上還是打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