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她已經憋了許久。
被一刀砍死的絕望縈繞不散, 那種空洞又冰冷的金屬觸感仿佛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無數次午夜夢回,冷汗浸濕後背, 一片漆黑寂靜中,心跳聲格外明顯。她才確信自己還活著, 還在苟活著。
自從和係統確認了齊國是導致周國滅亡的源頭, 陳茶下意識地審視對麵的罪魁禍首。
或許是她的眼神太頻繁,讓男人誤以為是觥籌交錯間的暗送秋波,男人抬眼朝她勾起唇角,陳茶連客套都不願意,冷著臉嗤笑一聲。
後來男人有意提起楚子遇在周國做質子的經曆,陳茶攥緊手心,她提醒自己不要衝動,為了大周也要忍住。
但待到男子再出言諷刺而完全不顧身旁臉色蒼白的豔麗女子, 還將她視做一個勢在必得的物品時, 她終於忍不住了。
憑什麼他認為亡國後她就能苟活?一個空有美貌的亡國公主和階下囚有什麼區別?
陳茶不想自己的生死拿捏在別人手上,哪怕是係統也不行。
她現在無比堅定,她想做製定規則的人,不是遵守規則的人。
“哦??”
蟒袍男子微頓了一下,尾音上揚,似乎頗有興味。
“世上不順遂事十之八-九, 失去的往往比得到的多, 殿下或許能得到您想要的結果,但比起輕而易舉獲得的成功, 本宮更敬佩為了夢想披荊斬棘的過程,孤注一擲的勇氣,和明知不可為而為的膽量。”
陳茶越是憤怒的時候, 語氣卻越顯得平靜。
蟒袍男人眯起眸子,聲音低沉醇厚:“你的意思是本王過於順遂了?”
眾人在一瞬間感到齊國太子身上積攢多年的威壓,無人敢抬頭再多看一眼。
“殿下為什麼要對號入座呢?本宮卻記得齊國官道修建並不是很順利。”
少女的聲音也越發冷淡。
眾人在心裏咂舌。
周國公主太敢說了。
在坐的誰不知道齊國太子因為官道工匠罷工的事情被他那幾個兄弟出其不意擺了一道,在民間的威信力都大不如前。
否則齊皇早該退位給齊國太子,麵前的男人不該穿著蟒袍而是龍袍。
“您瞧,說了不是您。”見蟒袍男子陰沉的臉色,少女輕飄飄地道。
聲音不大,但諷刺力十足。
大殿裏一時落針可聞。
眾人像被定住了,緊張地直咽口水。
“家妹自幼被我們慣著,經常口無遮攔,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太子殿下見諒。”
玄衣男子瞪了少女一眼,佯怒道。
“好……”
良久,蟒袍男子終於鬆口。
他凝視著紅衣少女薄唇輕啟:“你還小,本王不會和你計較,不過很快你會明白,你現在的想法是多麼荒唐可笑。”
這是在警告她?
可她已經退無可退了。
忍讓和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最終的結果都是國破家亡,她沒法心平氣和地麵對罪魁禍首,尤其在提前知曉了結局的前提下。
所以她準備這次敗家任務結束後就再不接任務。
離開了係統的限製她可以把知道的一切告訴她大哥,不用為了任務四處撒錢,也不用擔心完成不了任務的懲罰,她可以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集中在如何抗衡齊國。就算結局不變,她起碼是清醒地站著死,而不是稀裏糊塗地跪著活。
她想將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隻要她能在僅存的六天裏完成剩下的進度。
上次看還是42,現在一半起碼有了。
眾人見到紅衣少女斂目低眉,美人傷愁誰不憐愛,於是不滿蟒袍男子的苛責,但礙於男子的地位,隻能將同情的目光放在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