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智鬥郭氏(2 / 3)

“哎呀!有勞孫君在書房裏久候了……本座失禮了,失禮了。”正當他讀得津津有味之際,司馬懿已是徐步走進屋來,向他笑著招呼道。

孫資急忙放下那份書牒,回身作揖一禮:“司馬大人,孫某這廂見禮了。”

司馬懿還了一禮,請他在房中客席坐枰上落了座,自己再退回主席坐下,微微笑問:“孫君此番光臨,有何貴幹?”

孫資從袍袖中取出一疊奏章來,捧在手上,謙恭之極地答道:“司馬大人,孫某今天是專程送陛下批了紅、用了璽的奏疏和詔令過來的……”

“哎呀!這些文書怎能叨擾孫大人您親自送交過來呢?本座真是於心不安哪!明日本座要到尚書台裏訓責一下那些不懂禮數的郎吏們,這些東西該他們進宮到中書省您那裏去取啊!他們豈可如此玩忽職守?”

“司馬大人不必去訓責他們了。他們今日中午到中書省裏來取過這些文書的。是孫某回絕了他們,自己甘願上門送將過來的。”

司馬懿一聽,便立刻猜出這孫資必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隻是他有些忸怩不肯馬上和盤托出罷了!他就淡淡一笑,道:“哦……其實孫君本不必這麼客氣的。孫君此番前來鄙府,可有什麼軍國大略與本座相商嗎?”

孫資也不好一上來就那麼“單刀直入”地展開實質性交談,便先借了一個話頭說道:“司馬大人,您且先恕孫某無禮——剛才孫某一時好奇,翻看了一下您書案上放著的那些文牘,發現它們幾乎都是關於偽蜀的軍政情報……司馬大人您好像對偽蜀的軍政動態特別關注呢!孫某真是有些納悶了:如今大魏上下,差不多都認為偽蜀經過夷陵慘敗、劉備暴斃之後,已是元氣大傷,不足為慮。而孫權割據江東、自立稱王、耀武揚威,方才堪稱我大魏之首要勁敵——他們偽吳才應該是最值得司馬大人您時刻關注的呀!”

“唔……孫君所言亦不無道理。不過,依本座看來,偽吳目前在明麵上雖然確是地廣勢眾,且又據有長江天險,其富強遠勝偽蜀。但吳、蜀二賊之間,論鋒芒之利、後勁之強,偽蜀必在偽吳之上!您可能不清楚,當今偽蜀丞相諸葛亮精於治國、長於韜略,而且素懷鯨吞四海之野心,萬萬不可輕覷啊!倘若他生聚休養、蓄足兵力之後,就一定會乘隙而出,舉全蜀之勢向我大魏發難啊!”

“哦?司馬大人,您這些話不是在危言聳聽吧?據孫某所知:偽蜀國中近來爆發了南蠻孟獲之內亂,諸葛亮此刻怕是早已手忙腳亂、自救不暇,又焉能與我大魏為難?”

“嗬嗬嗬……兵訣有雲,‘欲拓外者,必先實其內也;欲克敵者,必先固其本也;欲遠謀者,必先定其近也。’南蠻孟獲之亂,說不定正給諸葛亮提供了一個訓兵練戰、整合國威的契機!他們縱然悍勇善戰,又豈是足智多謀、機變無窮的諸葛亮之敵手?日後必被諸葛亮製服於股掌之中!到了那時,大魏真正的麻煩才是兜頭而來了……”

孫資也是通曉兵機之士,聽得司馬懿此言,亦不禁暗暗頷首,忽地心念一動,又道:“依司馬大人所言,那偽吳孫權據地數千裏、擁兵三十萬,就真的不如僅恃一州之勢的偽蜀諸葛亮厲害?”

“天下強弱之分,在於其理,而不在其勢。孫權為人圓滑多變,念念唯以劃江而治、割據吳越為本,而且自知以區區寒門孫氏之德望不足以在中原地域一呼百應地蠱惑人心,動搖不了大魏的根基,所以‘守則盡全力、攻則勁不足’,難以成為我大魏之深憂!

“倒是這偽蜀諸葛亮,時時處處祭出匡複漢室、一統六合之旗號,誌不在小、意不在虛,竭力鼓動蜀境之民舍生忘死、秣馬厲兵,一心一意要以滅我大魏、重振炎漢為己任,這才是我大魏社稷的心腹之患啊!所以,防蜀重於防吳、攻蜀重於攻吳,算是本座的一貫認識。孫君,你現在可明白了?”

孫資一聽,不由得擊掌而歎:“孫某記得當年敬侯荀令君老師曾經講過,‘於萌芽未動、形兆未見之際,昭然獨見存亡之機、得失之要,預禁乎未然之前,使主君超然立乎顯榮之處而天下歸美者,乃聖臣也。’司馬大人既有這等遠見卓識、奇謀大略,真可謂我大魏‘一代聖臣’也!孫某若能時時留在您身邊聆聽教誨,實在是榮幸之至!”

“時時留在本座身邊聆聽教誨?這如何使得?”司馬懿一下就聽出了孫資話中有話,嗬嗬一笑,“孫君啊!如今你伴在陛下身側,位處中書省權要之職,無時無處不是耳聞經國之妙論、目睹治世之華章,豈不遠勝在我這尚書台裏埋首瑣務、溺於冗雜?你可真是取笑本座了……”

“孫某怎敢以言語嬉戲取笑於司馬大人之前乎?”孫資的臉色肅然一正,拱手而道,“今日孫某特來謁叩司馬大人,實不相瞞,就是深深希望司馬大人念在與孫某當年的荀門同窗之誼的份兒上,施以援手出麵協調,將孫某從中書令之位上移調出來!”

“哦?此話怎講?”司馬懿雖已隱隱猜到了他的這一層來意,但此刻聽到他親口道來,卻仍是不免吃了一驚,“中書省之職事何等機要,孫君你卻為何意欲調離開去?”

“唉!司馬大人您有所不知啊,當今大魏官場流傳著這樣一段諺語,‘三公爵位,顯而不要;尚書台座,顯而且要;中書省閣,要而不顯。’咱們中書省哪裏比得你們的尚書台?說穿了,咱們就是一班幫陛下收發文牘,抄抄寫寫的小小佐吏罷了,沒什麼前程的!而且,陛下自恃文才過人,他的批紅、擬稿,也很少吩咐咱們幫他起草……有那麼一兩次,孫某有幸幫他草擬了兩三份詔稿,卻被他拿筆修改得麵目全非——唉!那一份鬱悶勁兒,甭提孫某心底多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