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宗室重將(下)(2 / 3)

司馬懿有些傲然自得地淡淡一笑:“怎麼?在伯仁的眼中,身居廟堂之高、世族之家,就不能有心遊江湖之遠、神通八荒之極的情趣?入世之樂與出世之趣,懿自信足可兼而有之也!”他講到這裏,語氣裏忽又帶出了幾分慨然:“唉……當年若非武皇帝三番五次遣使辟召懿出仕,懿此生說不定已是棲心此園而終老於山水林泉之間了!”

“仲達真是‘大隱隱於朝’的一代高人啊!我那玄兒,近來亦是頗醉心於老莊清虛之談。他若是知道你這位長輩也好此道,說不定會前來向你求教呢!”

“哦……好啊!你回去便轉告玄侄,讓他把我這裏就當作他自己的家,隨時來玩,莫要拘禮。他在這裏會碰到一個知音的:我家昭兒亦是喜好研習老莊修身養性之學,可能會和玄侄談得來呢……”

他倆一邊談著,一邊進了湖心榭台坐下。

“對了,懿有一件事情要和伯仁你談一談:子元(司馬師的字為“子元”)從小就愛好練兵習武,立誌想當衛青、霍去病那樣的名將。他近來一直很想去軍界開一開眼界、增一些閱曆……懿呢,一直拗不過他,又瞧在他一意為國建功效力的份兒上,也不好拂了他這股誌氣,就隻得允了。但是要將他送到哪裏的軍旅去鍛煉,懿卻一直沒想好……”

“哦?師兒想來軍旅中鍛煉?好!好!好!好男兒就應當誌在天下,以才立身、以功揚名!這樣吧,他也不用去亂想哪裏鍛煉了,就陪在尚的身邊先做一個從事中郎……”

“伯仁哪,懿就在此多謝你照應成全了……”司馬懿正視著夏侯尚,臉上帶著笑微微的表情,口吻裏卻透出一絲深深的堅定,“隻是,師兒既然真是要去軍旅之中鍛煉,依懿之見,就不能靠著我司馬家的這個名頭壓下去……不然,伯仁你那些手下,聽到他是你夏侯伯仁的女婿、我司馬仲達的兒子,豈不是個個都將他供而遠之、敬而避之?那他在下麵還鍛煉得什麼本領呢?懿要讓他改姓換名,就叫做‘馬斯’,從伯仁你軍營中職階最低的十夫長做起……”

“好!好!仲達,你怎麼吩咐,我就怎麼辦吧!我也希望師兒他能夠大有出息,早早成為我大魏的棟梁之材啊!”夏侯尚連連點頭,撫須而笑。

場中稍靜下來之後,夏侯尚呷了一口清茶,好似又想起了什麼,微一皺眉,湊攏過來向司馬懿附耳低聲道:“仲達,尚聽聞陛下此番東征之際,你向他舉薦了一個兵曹參軍,就是那個名叫蔣濟的,據說他來自徐州九江郡?這個事情,在外麵好像讓人有些說道呢……”

“說道?他們說道什麼?”司馬懿兩道濃眉一豎,詫然道,“不錯,這個征東參軍蔣濟確是懿向陛下極力舉薦的。懿還親筆寫了狀語,評他是‘才兼文武、誌節慷慨、忠誠奮發、可堪重任’——陛下帶他東征,必有裨益的。在這個事情上,懿是為國舉賢、坦蕩無私的。”

“仲達你知人善察、取人以長的能力,尚自然是心服口服、決無二話的。隻是,尚卻聽到子丹那裏對蔣濟有些異議:子丹當年隨同武皇帝參加過赤壁之戰,見到過蔣濟的堂兄蔣幹誇誇其談,最後獻上連環舟之計誤了軍國大事——子丹很是擔心這蔣濟也和他的堂兄蔣幹一樣華而不實、浮而無用啊!”

“伯仁,你要相信懿啊!我什麼時候把人看錯過?蔣濟和他的堂兄蔣幹完全不同,他滿腹韜略、深曉兵機,絕無浮誇張揚之氣,陛下帶他東去,倉促之間必獲暗助之益的!”

“仲達,尚當然是完全相信你的,否則今日尚也不會在此和你提及此事了。”夏侯尚慢慢轉動著掌心裏的茶杯,斜眼瞧著司馬懿,輕輕笑著說道,“當今朝野上下,誰人不知你司馬仲達有如當年敬侯荀彧一樣最是善於舉賢任能、兼收並蓄、公正無私的了?!隻不過,日後像是舉薦蔣濟這樣富有爭議之名的雜家之士,你也不必都要一一出頭獨力經辦。畢竟人各有命、窮通在天,倘若其中萬一有人出了些許紕漏,那就是你的失察了……這會給人留下口實的!你日後若有自己不太方便公開舉薦的人士,可以暗中向尚知照一聲,尚來出麵幫你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