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今山西平遙西南),代王府,劉恒獨自在院中,雖然天暖,但中都的夜依然寒冷,寂寞的夜,月華如洗,夜風中依然飄來京城詭異的氣息。義弟李廣借父皇之名,退去呂澤,月前自己就以知曉,此番怕是呂後再容不下李廣了。呂後召見韓讓,必定是策反韓讓,晚間消息,韓俞病故,怕是呂後已抓住韓讓的痛腳,牢牢的控製了韓讓,策反成功了。“婦人之見!婦人之見!”此時的劉恒恨不能手撕了呂後,但眼下還需要隱忍。
劉恒遙望著白登方向,心下默念,希望李廣能在此事漩渦當中,不要被眼前的勝利衝昏了頭腦,安然渡過這場風波,呂後的狠辣,是明目張膽的狠毒,滅絕人性的狠毒,不留一絲餘地的狠毒,這一點,自己是清楚的。此次,呂後若不能誅滅李氏父子,豈會甘心。李廣的才能日後必為自己所用,要繼承大統,李廣不能有失,要平定天下,李廣更不能有失。
白登,李廣沒有一絲睡意,韓俞的死,讓李廣感到周圍暗流湧動。必須查明白韓俞的死原因,韓家,還可不可信。一想到韓家,李廣心中一緊,若是此次韓讓從京中回來,帶著呂後的暗令在身,自己該如何同韓尚佳相處?倘若真的是這樣,韓讓會如何對待自己?不行,讓高雄先行動身,即刻去隴西,同三茅二人一明一暗,打探消息,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搞清楚這件事的真相。
韓府,韓讓跪在靈堂,雙目緊閉,沒有人知道韓讓此刻在想著什麼,隻有韓讓自己知道。當年私吞賑災錢餉的事情,過去了那麼久,本該無事了,卻不料,這個把柄被呂台牢牢的纂在手中,讓自己不得不聽從呂台命令。自己真的要斷送小尚佳的幸福麼?可不這樣做,不除掉李家,被滅的就會是韓家。悔恨的淚水,直滴到韓讓心裏,不怕,隻是把李家在隴西的一言一行告訴呂台而已,不會危及李家的。可憐韓俞一生光明磊落,清譽滿載,唯一的兒子韓讓卻至今抱著僥幸的心理,根本不曾意識到,李家的父子二人都不同程度的猜忌起了自己。
韓尚佳,一襲素布白衣,本該絕代風華的容貌,此刻雙眼卻紅如深秋的桃子般。小時候,常常在你讀書時,揪你的胡子,常常要你給我抓蝴蝶玩。說好的,等爹爹回來,你要親自喝廣哥哥提親敬的喜酒,你要親自看著我嫁給廣哥哥,為什麼爹爹回來了,你卻丟下佳兒,佳兒舍不得你走。
第九日,隴西,春日的細雨,罩的整個隴西霧蒙蒙的,十丈長的白綾從韓府大門起撤撒開來,本該是遮在諸孝子賢孫頭頂的白綾,此刻被用來遮擋栩栩如生的泥車狗馬。三茅攜張成走在最前,身後就是陳著金鏤的玉匣,韓讓扶著玉匣,麵色無喜無悲,即使是有淚流下,也被滿臉的雨水混攪在一起。
“發——靈 ——!諸孝子拜——”隨著張成一聲唱喏,長長的送葬隊伍終於開始蠕動。
渭水天邊映,山空鳥鼠秋,清波殊淼漫,許與論仙舟。隴西紅頭山,正望著渭水美景,韓俞長眠之地,民夫草草修的墳塋,無青石砌底,素土鋪就,田埂小徑依稀撒的五穀,遙遙指向隴西城,指引著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