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倒鬆(五)(1 / 2)

打從上次在蘇家莊铩羽而歸後,東廠所有人都消停了下來,便如水滴融入了大海之中,了無痕跡。

這是東廠賴以生存的本領之一,便是當世最頂級的追蹤好手,也很難在這種情形下發覺到他們的存在。

王義不是不想回京師,而是他不能回。此番來武清,不但沒能立下寸功,反倒損兵折將,大傷元氣。若是就這麼回去的話,必然要遭受苛責不說,怕是連這個檔頭都要被擼掉了。

一定要搞點什麼回去才行!無論什麼。

況且,麻四兒的失蹤始終是他心頭的一根刺。麻四兒不同別人,一向屬於自己心腹甚至是謀士的角色,知道的東西也比別人多的多。

這樣的人萬一落到對頭手裏,對他而言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兒。即便那個人是蘇默,看上去似乎很平和的樣子,也似乎努力表達出不願和他為敵的架勢,但他依然不想冒那個險。

對於上次的事兒,他至今仍覺其中充滿了詭譎難言之處。若說麻四兒的失蹤跟誰有關,那麼最大的嫌疑不言而喻,肯定就是那個蘇默。

但是自己並沒有任何證據,而蘇家莊又有三大國公世子坐鎮的情況下,他也實在無力的很。更何況,當日人家都大開了大門,讓他進去搜索了,若是還要糾纏,那便落了下乘,回頭人家跟三位國公中任何一位歪歪嘴,自己都吃不了兜著走。

這無關於恩怨,實在是麵子問題。是他身後當家大檔頭的麵子,還有三位國公爺的麵子問題。

所以,哪怕他再如何不甘,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除此之外,便就是那位新任縣令沈鬆沈大人了。王義有種敏銳的直覺,他總覺得這位沈大人有些古怪。但是究竟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話來。

這種感覺讓他極為難受。如果說一定要在武清這裏找到點什麼的話,那麼,除了蘇默那個渾身長刺的家夥外,這個沈鬆沈明府便是另一個唯一了。

而此刻,他在潛伏了這麼久之後,他終於嗅到了某種契機。眼前這報紙上的連載,似乎在暗藏著什麼,隻可惜他思索良久,還是未能破解開這個謎團。

這個報紙是墨韻書坊開辦的,此時已經頗有些名氣。平日裏多是報道些時事之類的,再就是一些文人的詩詞歌賦。

後來,又多了些各方麵的信息。這些信息雜羅萬象,並無一定之規。其中有商業方麵的,有家長裏短,有大明周邊各部的,雖不一定準確,但卻勝在人無我有,大大滿足了一些人縱論的依據。

而對於這種信息,其實廠衛才是最感興趣的。要知道他們最初的時候,本就幹的這一行當。

隻不過當初他們想要搜集到這些信息,往往要付出諾大的人力財力,可不像現在這樣,隻通過一張小小的報紙,便能從中分析出許多東西來。

所以,當他發現了這報紙後,便每期都要買一張回來,然後細細的瀏覽分析,從中發掘自己有用的東西。

這個報紙讓墨韻書坊聲名鵲起,書坊掌櫃的張文墨,也由此從張家一個落魄的外係子弟,一躍而成北直隸甚有名氣的名家。

但是王義卻知道,張文墨的崛起也好,這報紙的出世也罷,都與那個臉上總是笑嘻嘻的小子有關。

而此刻,武清城如此躁動的關頭,這報紙上忽然冒出這麼一則故事來,王義才不信這和那小子無關。

隻是那小子最近似乎很低調,低調的令人生疑。有好幾天了吧,好幾天都沒人看到過他出現。

下麵的人打探過,每次回來都說是在家閉門編纂一本書。書?王義搖搖頭。

上次文會那些畫啊詩啊的,已經鬧出了極大的波瀾了,外間雖然不知道,但是他卻是清楚的很。那不但讓閣老們驚動了,甚至連聖上都驚動了。

隻是後麵不知為何,所有消息都被封鎖了,不準任何人多言議論。不過文會的文集卻沒加以限製,這種古怪又讓王義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覺。

總之,現在每當想起那張笑嘻嘻的臉孔時,王義都有些下意識的忌憚,一點都不敢輕忽。甚至每一個細節,都要推敲千百遍。正是如此,他才會對眼前這張報紙上的故事,產生了這麼大的興趣。

外麵腳步聲響起,將他的思緒打斷。抬頭看去,卻見喬奎正抹著汗走了進來。

肩上還是那副餛燉挑兒,麵上一副老實憨厚的模樣。正是這一身行頭,才讓他能順當的隱入人群中,如魚得水。

上次所有人幾乎全軍覆沒,唯有他因為執行監視任務,得以逃脫。也正因如此,也唯有他對上蘇默的事兒,才不會有那麼重的心理陰影。

說起心裏陰影,王義想想當時幾個手下的慘狀,不由的自己也是激靈靈打個寒顫。

那小王八蛋實在是太陰毒了,換成誰怕也是受不了的。如今隻要是說起他們去做相關蘇默的活兒,幾乎每個人都會麵色大變。嘴上雖然不說,但是那發顫的眼神,卻是藏都藏不住。

心中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暗歎一聲,這才對著擺弄好挑兒後走進屋來的喬奎道:“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