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立在半地下室的牆角。

那是個不知道被誰遺棄的櫃子,瘸了一條腿,就扔在貧民區後山的垃圾堆裏。他和母親一起去把它搬回了家裏,媽媽廢了好長時間把它清理幹淨,又請了隔壁的大叔幫忙把瘸腿釘好。

隔壁的大叔人很不錯,對媽媽好,對他也很照顧。

是他最早教會淩霜停認字,還給他做過許多小玩具,現在回憶起來,那些現在回被叫做垃圾的玩意兒,應該是幼年淩霜停所有的財富。

然後那些財富被一雙沾著汙泥的大頭皮鞋踩得稀碎。

“哢擦——”地脆響聲,縮在櫃子裏的他,越過母親的肩頭,看到了隔壁大叔倒在地上的身軀。

有潺潺的紅色的液體勾勒出大叔的身形。

然後他聽到了母親的哭聲。

“孩子,你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那天應該是下雨了,不然為什麼母親臉上都是水。

“媽媽保護不了你了。”

瘦小的女人神情絕望,雙手捧住淩霜停的臉頰,看住他的眼睛。

而當時映在淩霜停眼中的,是逆光站在門口的高大男人,緩慢地抬起了手中的激光槍……

“媽媽,不要!不要殺——”

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淩霜停忽然掙紮起來,額角滲出了冷汗,瘦小的身軀顫抖著縮成一團,一邊喃喃自語,“不——別、媽媽——別、別死……”

沉渝微愣,沒想到自己釋放信息素的結果這麼嚴重。

他剛剛不過是想讓淩霜停這個熊孩子安穩一點,結果沒想到直接把對方震回了噩夢中。

但這個噩夢……

怎麼看起來這麼真實?

沉渝皺了皺眉,蹲下身注視著陷入恐怖回憶的淩霜停,伸出食指試探著戳了戳他的臉頰,小聲道:“喂,醒醒。”

淩霜停緊閉雙眼,眉頭緊皺,下意識朝著熱源的方向靠過去,順帶著把自己縮成了蠶蛹。

好吧。

沉渝無語了。

但淩霜停變成這樣是他的鍋,於是他萬般不情願地朝淩霜停伸出手,就在觸碰到他身體的前一瞬間又縮了回去。

不行,他還是做不到。

他堅決不能讓這個牛皮糖黏上自己。

於是轉身一把扯了床上的毯子,把淩霜停裹成了春卷,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屋子裏,洛克是被自家統帥的暴力開門聲驚醒的。

他慌忙從床上彈了起來,睡眼惺忪地看了看黑臉的統帥,才遲鈍地看向他懷裏的春卷,瞬間給嚇醒了。

“統統統帥,您怎麼把他給抱回來?”洛克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沉渝涼涼掃了他一眼,把春卷放平在床鋪上,他起身的時候沒注意,春卷的一隻手臂滑了出來,碰到了他的頭發,微微一縮,隨即伸指抓住了。

“嘶——”原本準備起身的沉渝動作一滯,低頭看了眼春卷的爪子,捏住他的手腕,準備把自己的頭發拽出來,但他一使勁,春卷就嚶嚶抽泣,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無奈,沉渝隻能伸腳勾過旁邊的矮凳,坐了下來。

他這才抬頭,看向原地驚掉下巴的洛克,虛指一點,開始問罪:“你先告訴我,人是怎麼出去的?”

洛克愣住,看了看春卷,又看了看沉渝,露出了這輩子最茫然的表情,問:“他出去了嗎?”

沉渝眯了眯眼,沒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