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晞發現,短短幾個月時間,王彌的鬥爭水平有了長足的進步,這一次,任憑他連續猛攻猛打,就是打不敗對方。
到了四月,王彌已經攻入了許昌。好在最近這段時期,司馬越行蹤不定,反複搬遷,大約一個月前,他從許昌又遷到鄄城,總算是避免了和王彌的正麵遭遇。
攻占許昌之後,王彌便直接進兵洛陽。聽聞洛陽吃緊,司馬越派出部將王斌領五千人入衛京師。五千人對幾萬人,如果不是他算術實在太差,那隻能解釋成故意的。洛陽和天子,看來他是不怎麼關心了,也許,司馬越覺得讓王彌殺了司馬熾更好,省得自己費事。
但是,司馬越的美夢沒有成真,司馬熾的運氣也沒有到頭,有人來救他了:涼州張軌。
張軌,安定人,漢常山景王張耳第十七世孫。張耳大家比較熟悉,參加過巨鹿之戰,秦滅後得封常山王,楚漢相爭時,加入劉邦集團,曾為韓信的親密戰友。張耳的血脈裏大概有種獨特的基因,善於在統一王朝分崩離析之際,自成一派地方割據勢力,他的十七世孫張軌,也在西晉末期抓住機會成為涼州的主人,而張軌的子孫在此基礎上,建立了後來十六國中的前涼。
不過,不要誤會,張軌對西晉盡過忠也立過功,為推遲西晉滅亡,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人們都說,張軌是個漂亮人,主要是做事漂亮,做啥像啥。
在他青少年時代,社會上最時髦的作風就是隱逸脫俗,於是,張軌也在宜陽隱居了一段時間,隱得漂亮,和西晉大名人、寫過《高士傳》的皇甫謐結為好友。
後來張軌出仕,也出得漂亮,受到張華的器重賞識,按九品中正,被評為二品中的精品。楊黨如日中天之時,張軌被辟為楊珧的掾屬,還當過太子舍人、散騎常侍等。
到了時局動亂的時候,張軌給自己找後路也找得漂亮,根據《易經》的指示,涼州之地有霸者之兆,他便要求到涼州任地方官。
張軌到任之後,把涼州治理得也很漂亮,內行仁政教化,外拒鮮卑侵擾,所謂“威著西州,化行河右”。除此之外,他還化解過幾次來自晉內部的危機。
不過,這時候,張軌已經老了,不幸又患了中風,連話也說不出來,還好,有兒子張茂替他理政。聽說王彌進攻洛陽,張軌趕緊派出部將北宮純帶兵前去保衛京城。
當年五月,王彌已經渡過洛陽城南的伊水,一路高歌猛進,擊潰沿途晉軍。京城聞訊,嚇得不輕,大白天的就把宮門城門全關了。
五月十九,王彌到了洛陽,在津陽門外駐紮。天子司馬熾急忙任命王衍為一切軍事行動的總指揮。
如果洛陽要靠王衍拯救的話,這次大家全玩兒完。
北宮純才是洛陽真正的救命恩人。入見王衍之後,他會同王斌,揀選了一百名勇士,組織起一支衝鋒隊,讓他們打頭陣,涼州精兵緊跟其後。
兩軍相遇,勇者勝,這句話在正麵對攻的多數情形下,還是相當有效的。在百名勇士的衝擊下,王彌的陣形混亂了,涼州兵隨即掩上,大敗王彌的流民軍。
王彌認栽了,準備逃跑,不過,逃跑之前,他沒忘記再幹件壞事,在建春門放了一把火,然後向東逃竄。走到七裏澗處,又遭到晉軍追擊,大敗之後,王彌和部下王桑收拾殘卒,趕緊渡過黃河,向平陽逃去。
出人意料的是,敗軍之將王彌在劉漢受到了凱旋般的待遇。劉淵的使者到平陽郊外迎接他,還帶來了劉淵本人的話:“我馬上親自到你那裏去,擦淨坐席,洗好酒杯,敬待將軍。”
劉淵沒有食言,隨即趕到平陽,兩人一見麵,他便給王彌加官,任其為司隸校尉、侍中、特進,連王桑也當上了散騎侍郎。
北宮純殺跑王彌之後,又去河東迎戰劉聰,再次得勝。
洛陽的危機暫時解除了。此刻司馬熾最感激的人,莫過於張軌,他下令封張軌為西平郡公,張軌沒有接受。雖然沒有接受榮譽,張軌倒沒停止盡義務。當時,各州郡基本上把天子晾在一邊,隻有張軌年年遣使貢獻,一直支援物資,直到西晉徹底滅亡。
盡管這次沒能攻下洛陽,但戰爭仍在繼續,而且是朝著對劉淵有利的方向。
七月,劉淵親自出征,拿下平陽(今臨汾),遷都蒲子(今隰縣)。九月,王彌、石勒兩路軍隊進攻鄴城,鎮守鄴城的和鬱棄城而逃。
十月,劉淵在蒲子宣布即皇帝位,改元永鳳。好像為了給他慶祝似的,當月,石勒、劉靈率領三萬人進犯魏郡、汲郡、頓丘等地,不但拔下五十多個村壘,還從當地百姓中招募了五萬士兵。
這段時間中,司馬越在幹什麼呢?還在不停地搬家,八月,先從鄄城搬到濮陽,沒過兩天,又搬到滎陽,這麼折騰,也真不容易。
殺威棒
永嘉三年(309)一開始,劉漢和西晉都出了事,前者是喜事,後者是喪事。
正月裏,劉漢的太史令鮮於修之夜觀天象,做出不出三年就能攻克洛陽的預言。這個預言,奇準無比。
能人還提出了遷都平陽的建議,劉淵聽從了,蒲子畢竟是個地形崎嶇的小地方,不適合作為都城,而平陽,可是唐堯舊都,紫氣縈繞啊。伴隨著遷都工程的進行,有人在汾水裏撈到一塊玉璽,上麵刻著“有新保之泉海光”。這塊玉其實本來隻有頭四個字,“有新保之”,應該是王莽新朝時的舊璽,但拾到它的人特別聰明,自己在上麵又增刻了泉海光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