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作戰最好是在曠野之中,大地堅淨,利於馳突衝擊。洛水旁邊看來不是個對他們有利的戰場。
襲擊成功了,呼延朗戰死,劉厲很有個性,跟杜十娘似的,投水自盡了。
司馬越是個滑頭,但這次他自己也在洛陽,加強防守,聽取正確出擊意見,那是必須的。
看來要打一場持久戰了。
倒在黎明前
拖入持久戰,對洛陽是有利的,對劉聰來說是麻煩的。
這一點,王彌看得很清楚,他是從組織流民叛亂起家的,從無到有,實際鬥爭經驗豐富,他知道,該打就打,該逃就逃,該投靠就投靠,賭氣、拜神都是沒用的。
於是,他勸劉聰退軍,原因有二:一是兩場大敗仗加一次內亂下來,士氣低落;二是洛陽城堅,一時難以攻克,而我軍的運糧車還在陝地,隨身攜帶的幹糧支持不了幾天。
“不如,殿下和龍驤大將軍先退還平陽,籌備糧草,我呢,也去收兵籌糧,就在兗、豫這一代待著,隨時候命,好嗎?”
好是好,可劉聰不好意思。這可是他自己請求留下的,現在又請求退兵,怎麼向父皇開口呀?
憋了好幾天,劉聰愣是沒敢撤兵。
這尷尬的當口,後方的鮮於修之出麵給劉聰解了圍,用的是天意氣數理論。他向劉淵指出,根據之前的天象,得到了辛未年(311)才能得洛陽。現在晉的氣數還未盡,大軍不歸,必敗。
劉淵順坡下驢,便主動召回了劉聰等人。
十一月二十日,劉聰、劉曜回到平陽休整去了,但王彌和石勒並沒有閑著,因為他倆不能閑著。
這兩人雖然投靠劉淵,但並不是人家的直係部隊,兩個人手裏的兵,絕大多數都是自己募集起來的,地盤,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
繼續壯大自己的實力,對他們來說,是必要的。進一步,可以自立割據,稱霸一方,退一步,留在劉漢政權的係統內,實力也是將來能夠封王裂土的資本。
當然,後來石勒進了一步,脫離劉漢,自建十六國中的後趙政權,短短一生中,實現了從奴隸到皇帝的偉大轉變,在世界史上也算獨一份了。
而王彌的結果就差得多了,他倒在了黎明前。
年底這段時間內,石勒進犯信都,殺冀州刺史王斌。晉廷派車騎將軍王堪、北中郎將裴憲帶兵討伐石勒,結果是,裴憲丟下軍隊逃奔淮南,王堪還行,沒跑,戰敗後退守倉垣。魏郡太守劉矩也沒跑,就地舉郡投降了。
王彌則南出轅,按照他對劉聰的承諾,進入兗、豫。潁川、襄城、汝南、南陽、河南的幾萬戶流民,之前一直遭到當地居民的嫌棄和欺負,一聽王彌來了,大家歡欣鼓舞,好像盼來了大救星似的,紛紛放火燒城,殺掉當地郡守、長史等地方官,響應王彌。
此外,王彌還向劉淵推薦自己的左長史曹嶷任安東將軍,讓他東略青州,因為王彌的家眷還在青州東萊,得趕緊接過來。
永嘉四年(310)到來時,石勒已經南渡黃河,攻克白馬,王彌帶領三萬人馬與其會師,在徐、豫、兗三州境內縱橫馳騁,所向披靡。
鄄城拿下,兗州刺史袁孚被殺,倉垣拿下,王堪戰死。石勒又撥轉馬頭,北渡黃河,攻打冀州各郡。百姓這時候已經對晉喪失了信心,幹脆跟著石勒,挨不挨餓不好說,起碼不會挨打,於是,冀州九萬多老百姓歸附石勒。這一點相當重要,後來石勒建立政權,是把河北一帶作為根據地的。從這時候開始,中國的政治中心開始了從西到東的轉移過程(當然中間也有反複)。
秋七月,劉漢的直係軍隊大舉出動。劉聰、劉曜、石勒及安北大將軍趙固,在懷縣合圍河內太守裴整。晉廷派征虜將軍宋抽領兵救援。
這位將軍的名字很好地描述了他接下來的命運,送抽,送貨上門找抽,抽死他的是石勒的部下王桑。
河內人民實在失望,主動抓住太守裴整,把他當做信物,投降了。不過,這對裴整來說不是什麼壞事,如果他沒有一臣不事二主的心理障礙的話。因為劉淵不但不殺他,還用他為尚書左丞。
從實際行動來看,裴整心理很健康,沒有障礙,他接受了劉淵的任命。
但河內郡督郭默卻沒有裴整那麼想得開,他收拾了殘餘的州郡部隊,跑到險要地方建起塢堡,當堡主。
郭堡主的真正目的現在還不明朗,但這時候,不投降石勒,堅持屹立不倒,勇氣可嘉。這樣的人應該爭取,於是,劉琨給了他一個名分:河內太守。
劉淵直係部隊拿下河內之後,行動暫時停止了。
不得不停,因為劉淵病了,病得還不一般,“寢疾”,隻要在史書上看到這倆字,再結合當事人的年齡,基本上一死一個準。
劉淵要抓緊最後幾天時間,安排後事。
劉漢的接班人
大限之前,劉淵對一係列人物作出了新的職位調整,咱看看其中關鍵的幾位。
先說三公,太宰是劉歡樂,太保是劉延年,名字都很喜慶,太傅呢,可惜不叫劉益壽,人家叫劉洋。劉宣哪去了?此公兩年前先走一步。
再說說劉淵的兒子們,太子劉和繼承皇位,第四子楚王劉聰人才出色,屢有戰功,任大司馬、大單於,還特地在平陽城西給他建了個辦公住宿兩用的單於台,和三公一起,共錄尚書事,除了軍務,還管理政務。
劉淵之所以給劉聰這麼大的權力,是有理由的。據說,劉聰的母親張氏,夢見太陽鑽到懷裏,生下劉聰。張氏把這事告訴了丈夫,劉淵一家子當時還在洛陽,人家籬笆下麵待著,他趕緊告誡張氏,這是大吉兆,但不要聲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