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能為力地看著,最是讓人痛恨。
他揚起一抹笑容,很淡很淡,淡的幾乎看不出來,我卻從他那雙眼眸中,讀懂了他的心。
--最後一個心願,你都不讓我滿足嗎?
是啊,最後一個心願。
不說,對他何其殘忍。
說,對我何其殘忍。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滿足他?
他眨了眨眼睛,眸光如水般溫柔,眼皮無力地垂下,又被他強行地撐開,還是那麼平靜,等待著。
我深深吸了口氣,狠狠地望向天空,躲避著他的眸光。
但隻有一瞬間,我又垂下了頭。
沒有人,能逃避他的眼眸,沒有人能拒絕這天地間絕美的容顏,我更害怕少了一眼,就少了從此人生中,最值得念想的瞬間。
“合歡,我贏了。”一場勝利的宣告,卻帶不來半點喜悅的感受。
他最想要的答案,最想從我口中誰出來的話,我不忍拒絕,“我為你,贏了這天下。”
我攏著他的手,那麼輕、輕的好怕這一握,他就會散在我的掌心中。
一個想要挽留,卻如風如細沙般的人,握緊了就不見了。
那笑容,明亮了。
他想要聽的話,他唯一的牽戀,我說出口了。
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我知道他已沒有了更多的眷戀,他所有的一切目的,似乎都已經達到了。
他平靜地看著我,眼眸中帶著饜足,手指在我的掌心裏動了動,艱難地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能感覺到他已用盡了力氣,那力量還是如此的微小。
他看著我、看著我……
睫毛顫抖、顫抖,慢慢地垂下、垂下,在幾番掙紮後,終於再也無力睜開。
“合歡!”我忽然大吼著他的名字,“你他媽的就真的再沒有牽掛了嗎?”
沒有了牽掛,也就不必再用這殘破的身軀掙紮求生於人世間,“你真的以為你是天上的仙,完成了人間的使命就可以回去了嗎?”
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這天下間,就沒有一樣值得他眷戀,值得他再掙紮下去的人了嗎?
“青籬!!!”我哆嗦著唇,抬頭看著抱著合歡的人,除了叫他的名字,什麼也不會,“青籬、青籬……”
我想說幫幫他,救救他。
可我知道,青籬是他的兄長,若青籬有辦法,即便拋卻自己的性命,青籬也是會做的。
但是青籬隻是抱著合歡的身體,我看到他的眼中淚光拂動,無聲地滑下,落在合歡的臉上。
“母親曾說過,他的命本就是改天命而奪來的,他的一切機緣隻看天意,若天意如此,人力無法。”青籬歎息著。
仿佛是最認命的話,我聽到的卻是深深的傷痛。
天意這兩個字,最為殘忍。隻有在人力無法企及的時候,才會將一切交給這兩個字,似乎是在安撫自己,卻也代表了內心深處最大的不甘心。
“不可以。”我咬著牙,“你忘記了麼,還有一個月,那個叫莫言的人就會重開結界來接他,他的病一定有的治。”
青籬抬起臉,苦澀地看著我,“但是他,已經等不了一個月了。”
別說一個月,就是一天,隻怕合歡也撐不過去了。
我“騰”地站起身,“既然你的母親曾經能從老天手中奪他十七年,那我煌吟就能再奪他數十年。”
“蜚零。”我看著身邊的愛人,冷靜地下著命令,“召集所有長老,我要重開‘百玄山河陣’。”
青籬猛然抬頭,不敢相信地看著我。
我苦笑望著青籬,“曾經我答應過你的第三個條件,本以為你不再需要回去,這個約定可以作廢,但是我想,如果我以‘百玄山河陣’打開結界,將他送到莫言身邊,是不是他就有救了?”
青籬的眸光在跳動,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