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突然間多了一塊東西填滿了,兗麵無表情的僵硬的臉上露出了一怔的表情來看著站立在自己麵前,一臉憤怒的落雪。
“不許吐出來!”給兗塞糕點的那一隻手緊緊地捂住兗的嘴巴,落雪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來命令著她。
想起南宮瑾煜的交代,兗完全沒有咀嚼動作的嘴巴才動了起來,但又好像隻是粗略地嚼了幾下,並沒有仔細地咀嚼。
落雪隻見到他的喉嚨動了一下,咽下去了什麼,捂在他嘴巴上的手明顯感覺到了他嘴巴裏沒有了那份糕點的存在,才鬆開手來。
充滿陰雲的憤怒的臉上幾乎在一瞬間就撥開雲霧化作了晴天,燦爛的笑容在一次爬上她稚嫩的臉頰。
“好吃嗎?兗哥哥。”除了想要分享之外,落雪堅持要把糕點分給兗吃的原因,便是她從沒有見過這個像石像一樣的大哥哥吃過什麼東西,她不放心,害怕他會餓著。
“嗯……嗯。”剛剛那一塊其實兗並沒有仔細去品嚐,作為一個殺手,偶爾能夠吃上一頓好的,已經是不容易了。
殺手的生活環境就是陰暗潮濕,食物就是硬邦邦的粗糧饅頭,毫無美味可言,可如若你想要生存,你就必須吃下去,不要多咀嚼,那樣就感受不到它的味道,你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吃下去了。
常年的生活令他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兗望著落雪純真的笑臉,他竟有些不知所措了,默默地別過臉去,不去看她。
“那要不要來多一塊?”對於他的回避,落雪毫不在意,反倒是聽見他應了自己的話,她隔年開心,並且開心地跑回桌子前又抓起了一塊糕點,重新站回到了椅子上,把糕點拿到了他的眼前晃了晃。
眼睛瞟了一眼她手上的東西,兗沒有說話,而是搖了搖頭,第三次拒絕了她的好意。
並不是糕點不好吃,雖然剛才並沒有認真去品嚐,但是唇齒間還殘留著剛剛那塊糕點的甜蜜清香,倒是令人留戀,不過兗卻在告訴自己,一旦沉迷上了這樣的日子,很容易就會忘卻自我。
作為一名殺手,就應該每日戰戰兢兢,而非安於享樂。
“真的不要了嗎?”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糕點,又看了看側臉表情冷淡,目視側前方的兗,落雪再次確認地問了一遍,語氣是裏滿滿的失落。
“嗯。”沒有讀出她話語裏的感受,兗仍然是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好吧……”自己已經逼他吃了一塊,既然對方不願意,落雪也覺得不好意思再強迫他。
可是作為十五歲的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好好吃東西的話,落雪害怕他會變得虛弱。
跳下椅子回到桌前,落雪踮起腳來,伸手去抓過一個糕點盤子,把裏邊的糕點都倒進去隔壁的盤子裏,隻留下一塊,然後繞著桌子跑了一圈,每樣糕點都拿了一樣出來,放到自己手上的盤裏,堆得高高的,又跑到了兗的麵前。
“這些都給你吃,一定要吃完哦!不許扔,不然那是浪費食物。”把堆得滿滿的一盤糕點放到她剛剛站著的那一張椅子上,落雪用半調侃半認真的語氣命令著他。
把視線移到那盤糕點上,兗這一次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去拒絕了,隻能默默地站在那兒不說話,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嘻嘻!”滿意地看著兗的這個反應,落雪才蹦蹦跳跳地重新回到桌子上大開吃戒,一掃桌子上的各式糕點。
姿勢依舊站得筆直挺立的兗看著落雪吃得開心的模樣,兗心裏竟有一種暖暖的感覺一瞬而過,但他自己卻沒有發現。
入夜,落雪在房內睡得酣甜,兗則端著那一盤糕點,坐在了宮殿的屋簷上邊,望著明月,柔和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映照得朦朧。
隨意地拿起了盤中其中的一塊糕點放進嘴裏,這一次,兗並沒有像落雪塞給他那般狼吞虎咽,而是小咬一口,在嘴裏慢慢咀嚼,慢慢品嚐和感受。
多久多久,沒有嚐過這樣美味的食物了?兗自己也不清楚,似乎從懂事開始,自己吃的目的,便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已。
腦海中閃現出了落雪那張無時不刻保持著純真燦爛的笑臉,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發現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似乎永遠沒煩惱,似乎被保護得很好,似乎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外邊的殘忍無情。
也許,一輩子讓她活在這樣的世界裏,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情吧……
難得的臉上微微地勾勒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幾乎不可見,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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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姐,你怎麼這麼有空,來找我啊?”禦花園的涼亭之中,南宮炘燁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滿麵春風的笑意看著此時愁眉苦臉地坐在自己身旁的南宮清橘。
“炘燁,你就別調侃我了,你個死小子,去哪兒逍遙快活了?現在才肯回來。”衝著南宮炘燁翻了一記白眼,南宮清橘雙手撐著下巴,沒有力氣地反駁道。
“你知道我不喜歡受管束的,三哥成了親以後,嫂子還是那個醜八怪,我真的沒辦法那麼厚臉皮地去找三哥了,正巧俞鄉需要一個人過去主持大局,我就毛遂自薦咯!”擺出一派痞痞的模樣,南宮炘燁笑顏如花,燦爛如陽。
“喲!笑得那麼開心,不會是在俞鄉抱得美人歸吧!”習慣了南宮炘燁對於蘇穎棠“醜八怪”的叫法,南宮清橘早已是見怪不怪了,反而調侃了回來。
雖然她已經鄭重地和南宮炘燁表明過,彼時的蘇穎棠已經變成了一個大美人,當然,也隻不過是從宮中的那些人口中得知的消息,她是非常堅信的,但南宮炘燁則說沒有親眼見到,絕對不會改口的。
不過其實南宮炘燁也隻是開開玩笑而已,說到底,他這條命,也是蘇穎棠給的,當然學會尊重她,但墨守成規的方式他不喜歡。
“好啦!我跟你開個玩笑,你不用這樣來誹謗我吧!”雙手抱拳對著南宮清橘拜了拜,南宮炘燁真的對著他這個活寶姐姐沒轍了。
“我也是開玩笑啊!你個臭小子都沒看出來嗎?”南宮清橘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
“好了好了,我輸了,我輸了。”終於還是敗在了南宮清橘之下的南宮炘燁,隻好乖乖地舉起手來投降。
“臭小子……”微笑地伸出一根手指來戳了戳南宮炘燁的腦門,南宮清橘原本鬱悶的心情因為她的這個活寶弟弟而變得晴朗了。
“回來那麼久,瑤妃娘娘也擔心了,去看看她吧!”想起南宮炘燁才著陸沒多久就找自己玩,前些日子聽聞瑤妃得到了他回程京都的消息就徹夜難眠,南宮清橘覺得這樣霸著人家的孩子,的確有些過意不去了。
“嗯,我知道的,你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嗎?”來之前,南宮炘燁了解了發生在南宮清橘身上的事情,收起了剛才嬉笑的嘴臉,認真嚴肅地看著她,以確認她能夠自己一個人呆著。
“我沒事,你去吧!”揮揮手,南宮清橘不在意地讓他離開。
默不作聲地起來,南宮炘燁離開了亭子,回頭看了幾眼仍然坐在亭子裏的南宮清橘,心裏頭還是放心不下,想著快點兒結束自己母妃的那邊,再回來找她便是了。
獨自一人坐在涼亭裏發呆的南宮清橘,拿出了藏好的一瓶酒放在了桌子上,倒進了自己的茶杯裏,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下去。
“慕容哥哥,你不是說過,我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嗎?我以為可以的,開始選擇去相信,去努力,結果,上天還是給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視線模糊的南宮清橘盯著手上的茶杯,嘲諷地笑著自言自語道。
她以為可以成為第二個蘇穎棠,她一直崇拜著的蘇穎棠,可她終究領悟得太晚,沒有足夠的勇氣,今時今日,她還是逃不掉要成為和親公主,遠嫁西北漠的命運。
南宮清橘認為自己說得沒錯,身為一個公主,她的人生,就隻是因為這一個使命活著,為了維持兩國的平衡,為百姓謀取和平罷了。
放下茶杯,南宮清橘雙手撐著桌子站立了起來,因為酒精的作用,不善喝酒的她很快就醉了,臉色緋紅,身體搖搖晃晃的,似乎要搖搖欲墜的模樣。
眼前的一切恍惚朦朧,她看不清楚前方的路,猛烈地甩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企圖讓自己更加清醒。
原本發生了重影的眼前景象慢慢地變得清晰起來,確認自己可以離開之後,南宮清橘邁著蹣跚搖晃的步子往亭子外走去,沿著來時的那條小路,一直往前走。
每條小路之間都會有茂密而高聳的草叢作為阻擋,一般看不見來人,但是畢竟是室外地方,可以很清楚地聽到人與人之間的對話聲。
扶著那用樹枝草叢圍起來的小道牆壁,南宮清橘一步一步地搖搖晃晃往前走,越靠近出口的地方,就聽到了一把熟悉的聲音傳到耳邊,頓時令她混沌的思緒變得明亮清晰。
“如妃娘娘,沒想到那個蘇穎棠竟然這般福大命大,每一次都死不去!”說話的是從小陪著南宮清橘長大的一位陪著如妃一同進宮的貼身侍女。
“清蝶,別慌,我們不是還有其他計劃嗎?”此時回應她的便是清蝶口中的如妃。
“可是娘娘,皇上如今已經慢慢地將實權交付給三王爺了,如果我們不趁早動手……加上蘇穎棠可是落雪一族的天女後人,如果讓她和三王爺又在一起的話,難保這皇後之位不會複興她們一族。”清蝶擔憂地說道。
“我們還有時間,沒想到當年的沈玉琳竟然還有孩子活著,要除,就除得徹底一點兒,懂嗎?”如妃仍然是不慌不忙,而且說得這般自信,似乎依舊認為,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哼!結婚當日,明明可以一舉拿下蘇穎棠的命的,可沒想到五皇子竟然會出手相助,還差點兒沒了命!真不知道是不是蘇穎棠走了狗屎運。”清蝶的語氣裏盡是憤憤不平。
“哎!清蝶,話可不能這麼說,當初我們隻是想要阻止南宮瑾煜成親,歪打正著嫁進去的竟然是蘇穎棠,也好,既然這樣,一起除掉便是了。”輕蔑地抬了抬眼,如妃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