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瑄殿外的六兮,早已聽清楚了寅肅交代安公公的話,這哪像是聖旨?反而像是遺詔,讓她渾身不禁有些發抖,本想攔住出來的安公公,暫緩頒布這些聖旨,但想了想,還是作罷。兩人相視一看,錯身而過。

六兮走進禦瑄殿內,坐到寅肅的床側,依舊是握著他的手,輕輕的摩挲著,希望能把那冰涼的手捂熱一些。

寅肅亦是如昨晚一樣,反手握住了六兮,把她小小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我不需要那些頭銜與權力,我隻要你快快好起來。”

寅肅笑笑,沒有答話,隻是緊了緊握著她的手。

“阿肅,我說真的,如果沒有你在,這些權力地位於我沒有任何意義,你若真愛我們母子,就必須快快好起來保護我們。”

“好。”

他的一個字好字,說的並無太多的底氣。他從小馳騁沙場,打過無數戰,受過無數的傷,但以往的每一次,他都有信心好過來,唯獨這次,身體似已到了極限,唯一支撐他下去的便是六兮。

他看著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六兮又豈會不懂他現在糟糕的狀況?但是她不能放手放任他就這麼下去,她知道她於他的意義,所以她必須不斷給他堅持下去的動力,隻要她不放棄,寅肅就不會放棄。

“麒兒的名字是當時也烈給的小名,大名還等著你來定。”

“好,我想好之後告訴你。”

一室的安靜,兩人便不再說一句話,隻是緊扣著十指靜默著。

六兮忽然想到,在現代,她看到的通朝曆史,寅肅並不會現在就死,他在皇位二三十年,帶領通朝走向鼎盛,這讓她一直懸著的心,稍微有了一絲絲的放鬆,曆史不會改變的,寅肅的命不會在此戛然而止的。

隻是,她腦子掠過了寅肅之後的繼位者,記載的並不是麒兒,甚至,整個通朝的曆史之中,便沒有麒兒的存在,這一事實,讓她剛剛放鬆一些的心情又提到了嗓子眼,為什麼沒有麒兒的記載?

如果寅肅給麒兒的名字正好是曆史記載的那位繼承者的名字,那麼一切就可以解釋,所以她前所未有的熱切期盼著寅肅給的名字是她知道的那個名字。

她本不該去影響寅肅的決定,更不應該是影響曆史,但是她害怕寅肅給的名字不是她知道的那個,所以,她試探的問

“寅之珩如何?”

這是她所了解的,那位繼位者的名字。

寅肅一愣

“珩?珩字好,寓意他是一塊珍貴無比的玉,是你跟我之間最珍貴的人。”

寅肅這麼回答認可她的名字,她心中的大石才落定,不管曆史上那位寅之珩到底是麒兒還是本來另有其人,但現在,麒兒就是寅之珩,就是通朝之後的皇帝。

而為什麼沒有兮妃娘娘的記載,她以後再慢慢弄清楚。

之後是太醫送藥來,有煎好的口服藥,亦有外用傷口的藥,六兮接過太醫手中的藥,吩咐他退下後,自己親自上陣給寅肅喂藥塗藥。

喂藥還好說,寅肅很配合,每一口藥都認真喝下去。而傷口的換藥,卻讓六兮有一瞬間手足無措。

她細心替他脫下衣服,那血纏著的紗布粘在他的肌膚之上,這一脫,扯的傷口疼,隻見寅肅全身因疼變得僵硬,但一聲為吭,甚至看著六兮的雙眼亦是布滿柔光。

六兮一咬牙,把粘血的紗布一口氣撕了下來,手心都是汗,但見到寅肅的眼神,她的心奇跡般平靜下來,

“你忍著點兒。”

“嗯。”

她抖著手上藥,那些傷口經過一夜依然是通紅,他原本壁壘分明的肌理,此時被大傷小傷所覆蓋,看的她心疼,寧願這些傷都是傷在自己身上。

經過一番努力,她終於把所有傷口都上了藥,再取了幹淨的棉條重新給他包紮好,這些事,她從前做的很少,但是此時做的卻很得心應手,想必是因為對方是寅肅的關係。

“阿兮,這兩日可有顧南封的消息?他回天城了嗎?”

寅肅忽然問起顧南封,六兮不知他的意圖,所以問道

“你找他?”

“嗯”

“我隻知他回了天城,但未曾再進過宮,連莘妃娘娘也不曾見過他。你若要見他,我命人去帶他回宮便是。”

“你覺得顧南封學識如何?為人如何?”寅肅說自己的真正意圖,隻是又問了她一句。

但現在知他如六兮,已有些明白他的想法,

“顧南封的人品自是無話可說,他封府的生意做的那麼大,本是樹大招風,但偏偏所有生意上的人,甚至競爭對手都對他極佩服與尊崇,而他底下的工人亦也是對他豎起大拇指,他們常說的便是跟著封少不怕沒飯吃,都心甘情願替他賣命。”

六兮誇了這些,怕寅肅不高興,所以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無常,甚至是鼓勵她說下去,她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