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平原壯歌(2)(1 / 3)

她本想抬起手臂指臉上的傷痕給羅綸看,卻不想抬胳膊時,引得傷口一陣疼痛,便“哎呀”地痛得叫了一聲,羅綸下意識地去扶她,她卻趁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並且不放開,把他的手拖到自己胸前,又用另一隻手放在羅綸手背上。羅綸立刻像遭了電擊一般,渾身一震,血液流動也加快了。鈺格格的手胖胖的,暖呼呼的,柔柔的,使他感受到人生第一次情感的溫馨衝擊,周身發熱,於是下意識地想抽出手來,但鈺格格就是不放,還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臉上,用臉依偎著他的手,動情地說:“羅綸大哥,你真好!我一直非常非常感謝你!我感謝你,不光是你把我救出來。你知道嗎?本來,我已經很絕望了,我心都死了,你不知道,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人而又得不到這個人的愛的時候,她有多絕望啊!所以,當魯周抓住我時,我拚命反抗他,激怒他,是因為我確實不想活了,當時,我真恨不得他殺了我,好一了百了呢!可是後來,時間一長,尤其是當我一個人沒有白天黑夜地被關在冰冷、陰暗、潮濕的地洞裏,我想了很多很多,覺得這樣死了真是不值。就在這時候,我想起了你,我知道,盡管你一直沒有說,但你是喜歡我的,而且,也唯有在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你是真心對我好,你的這份情,比世界上什麼東西都寶貴啊!所以,我才沒有死,才挺過來了。而且我當時就有一種預感,我覺得,你一定會把我救出來!沒想到,竟真的是這樣。羅綸大哥,你說,怎麼會就這麼巧呢?難道,我們真是有緣?”

羅綸就囁囁地說:“其實,我當時也一直沒有死心,我想,我一定能找到你,一定能找到,後來,果然,就找到你了。”

鈺格格就說:“羅綸大哥,你能抱一抱我嗎?”

羅綸卻更加慌亂了,忙抽出手,說:“不,不能,鈺格格,現在真的不能……”

鈺格格卻又“咯咯”地笑了,有些調皮地說:“你是說,現在不能抱,那麼,以後就能抱嗎?那是什麼時候?我當新娘子,還是我死了的時候?……”

“你也真是的,”羅綸說,“幹嗎想到死呢?”

“我還真這麼想過,”鈺格格不笑了,神情也少有地變得嚴肅起來,說,“我被關在地洞裏時,經常想到死。有時候,我就想,我真的死了,這時候,你卻來了,你找到了我,於是,你抱著我,一步一步地走出地洞。這時,太陽出來了,我又醒了過來,我就看見了你,看見了你那雙讓我感到被關懷、愛護和溫暖的眼睛,我就想,我死在羅綸大哥懷裏,我也值了,我也沒有什麼遺憾的啦。因為你喜歡我,我知道,我看得出來,於是,我就閉上了眼睛,真的死了……”

鈺格格說著說著,把自己也說得眼淚花花的了。

末了,鈺格格突然望著他,說:“羅綸大哥,你覺得,我真的會死在你懷裏嗎?”

沒想到,事隔不到一年,鈺格格的話,卻不幸而言中,她確實是死在了羅綸的懷裏。

夜更深了,河邊木船上的桅杆挑起了月亮,夜色飄浮著,像一縷藍黑色的風,墳場上,像灰蝴蝶一般的紙屑,浮沉在蝙蝠織成的夜空中。河邊的一處古渡口,一塊殘破的碑和一隻半沉的渡船橫亙在那兒,就像一把破舊脫落的陳年老鎖。記憶與風,則載著曆史從它身邊悄悄滑過,讓記憶與現實擦肩而過,隻留下些令人咀嚼的心事,而母親一般的大地的氣息卻澎湃成河流,流過龜裂和風幹的田地,以及骸骨累累的墳場,讓人感到更加蒼涼。

就在這時,羅綸突然看見渡口邊馳過一騎,那人的身影和麵容在冰涼的月色下清晰顯現使他看了心裏不由一動,尤其是當那人見渡船已經壞了,回頭四處張望,想尋找渡船時,羅綸正好看見了他的目光。武林中人與人搏鬥時,主要是看對方的眼神判斷對手的動向,所以,羅綸一下子就認出那人正是趙爾豐手下,魯周的一個同夥,昨夜還與他搏鬥過,今晚他怎麼又到了這裏?這裏麵一定有鬼。於是,他悄悄爬起來,借著墳堆和河邊的蘆葦的掩護,疾速地來到那人身邊。那人正準備推船,聽到風聲,刷地一下轉過頭來,恰好與羅綸的目光撞上了。那人一見是羅綸,便驚慌地轉身跨上馬背逃跑,卻被羅綸一個箭步衝上去,一個餓虎撲食,扭住他的手,把他撲倒在地,又扭過另一隻手,順手解下那人的褲腰帶,把他雙手一前一後搭過來,結結實實地綁了個“蘇秦背劍”。

羅綸從他身上搜出一封趙爾豐的密信。

羅綸把信打開一看,不由吃了一驚,一股怒氣衝天而起。

原來,那日兵變,趙爾豐率兵兩營,加以自稱死勇親衛百人,共計約千餘人,趁兵變時擁到趙爾豐督署中,嚴密地將趙爾豐府第保護起來,然後四處招兵,並公然用總督部堂名義發出文告,向四川軍政府示威。趙爾豐雖然被迫於十一月二十七日下台,並宣布了四川自治,但他並不甘心,蟄居督署,伺機反撲。當他得知清帝尚未退位,清朝還沒有垮台,隻是被迫把政權交給了袁世凱後,就立即開始行動,不僅策劃煽動了成都兵變,還派出親信,帶著密信去召其舊部傅華封、鳳山迅速帶兵入川。沒想到,這名親信和他的密信,恰好落到了羅綸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