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番話,製片人已經很給她麵子。
掛斷電話,懷芷將頭靠在頭枕,側目看著萬家燈火飛馳而過,閉上眼睛,滿心疲憊。
耳機緩緩流出舒緩音樂聲,渾厚的女中音吟唱著鄉曲,歌詞描摹著外漂者的落寞和心酸。
這世界那麼大,卻永遠難尋容身之所。
整間房空蕩沉寂,懷芷將鞋甩在玄關處,丟下手包外套,赤著腳走到餐廳酒櫃旁。
視線在滿滿當當的櫥櫃裏掃過,她隨手挑了瓶紅酒,指尖勾著玻璃高腳杯。
懷芷其實並不懂酒,參加宴會多數隻看人喝,也見過太多人酒醉後的失態。
當酒精麻痹神經,苦悶也會隨之削減。
混著清淡的果香,最開始是舌尖輕微的清苦和澀酸,液體入喉後,餘韻的醇香逐漸彌散,唇齒留香。
輕晃著高腳杯,鮮紅晶純的紅酒在杯底搖晃,懷芷背靠窗台,瀲灩雙眸迷離,神情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華燈初上,這座城市精彩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從窗邊望去是燈紅酒綠,夜幕下的城,壓抑著無數躁動的靈魂。
好餓。
空腹喝酒傷胃,腹部的隱隱作痛已經無法忽視,懷芷才想起來,她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晚高峰還沒過去,最近的外賣都要四十分鍾才到,懷芷揉著餓到發痛的胃,起身帶上口罩,決定去樓下便利店。
便利店人並不多,懷芷頭重腳輕地走進去,隨手挑了兩個飯團一杯牛奶,直接去結賬。
“啊不好意思,我們的收銀機出了點故障,您方便現金結賬嗎?”
收銀員看著麵前帶著口罩的女生。
大冷天穿了件薄衫就敢出門,纖瘦的身體藏在寬鬆的衣物下,長衫下是一雙又長又直的腿。
女生聞言單調地“啊”了一聲,音色甜軟,尾音拖長,露出的一雙圓眼又大又亮,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越看越覺得熟悉,收銀員眨眨眼,半晌後恍然大悟:“啊你是不是那個——”
“你好,麻煩結賬。”
沉穩冷靜的聲音及時打斷,聲音的士人遞來一張紅色紙幣,丟下一句“不用找了”,直接將身邊的人牽出便利店。
離開便利店的空調,初冬的涼意卷席而來,懷芷拎著袋子,輕輕打了個寒噤。
頭腦還有些不清醒,她抬頭,皺眉看著麵前的人,口齒不清道:“江凜?”
大晚上的,他怎麼會在這裏?
酒精作祟,懷芷身體輕晃著,神情明顯的不耐煩:“你又來找我幹什麼?我說了多少——”
“我是宋勢。”
“宋律師?”懷芷身形猛地一頓,立馬乖乖站好,背脊筆直,“您怎麼在這兒?”
說完她沒忍住打了個噴嚏,連忙吸著鼻子說抱歉。
她身後是草坪的台階,眼見就要撞到絆倒,宋勢下意識地抬手拉了女孩一把。
懷芷沒有防備,踉蹌著摔進宋勢懷中。
濃鬱的清淡薄荷瞬間將她包裹,懷芷心跳停滯一瞬,本能地抬手推開宋勢。
回頭去看腳下台階,她急衝衝地解釋:“不好意思,是我沒站穩。”
聽她口吻的疏離客氣,宋勢眼鏡後的視線一黯;他聞到懷芷身上的酒氣,問道:“你喝酒了?”
“嗯,隻喝了一點,”懷芷低頭看鞋,聲音越來越小,“喝著喝著就餓了,家裏又沒吃的,所以才出來買吃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後麵不知是冷的還是委屈,眼尾通紅,吐字含糊,鼻音將尾音拖長。
宋勢靜靜看她低著頭,裸露在拖鞋外的腳趾瑩潤雪白,因為寒冷和不安,正緊緊縮攏。
突然他開口:“去我家吧。”
懷芷動作一頓,不可置信地抬頭:“去、去你家是什麼意思?”
“快十點了,很多餐廳都要關門,而且你穿成這樣,被認出來也很麻煩。”
宋勢脫下白天那件風衣,走上前披在懷芷肩頭,“去我家,我給你做些吃的。”
低垂著眸,懷芷抿唇搖頭:“不啦,太麻煩你了——”
宋勢輕歎一聲。
卸去精致妝容,她素麵朝天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惜,宋勢看著她翹起的幾個碎發,抬手揉揉她發頂。
“聽話。”
男人幹燥溫潤的手掌停在頭頂,掌心是令人心安的溫度,懷芷偏頭去看肩膀上的外套,良久後輕聲問:
“宋勢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嗎。”
她也知道這個想法自戀又可笑,但這一切實在太過巧合,心底有道聲音不斷大喊著——
“是。”
男人的聲音低沉,念著她的名字:“懷芷,我不想你一個人,至少不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