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卻個人情緒來說,林誘知道顧安之是個極其具有傳統美德的君子。

他的個性溫厚,注重禮儀,性情善良正直,甚至有些古人之風。

林誘非常清楚,就是因為這些,陳嵐清才對這個人另眼相看,甚至心生傾慕。

偏偏這些他不僅沒有,還要加以利用,才能挽回她的愛。

這讓林誘心頭苦澀,委屈萬分。

他料定顏母出院顧安之會來探望,卻沒想到他來得這樣快。

顏家門口的可視電話響起,顏陌跑去接,林誘突然就有種莫名地慌張感。

當顏陌走回來告訴他顧安之已經到了樓下的時候,他真捧著陳嵐清和雷納托·古圖索的兩幅畫剛送到顏淼的書房,和顏家老爺子沒聊上兩句,就聽聞情敵來訪,一時就慌了神。

他的驚慌失措被顏陌看在眼裏,於是好心提議:“要不學弟你去我房間裏躲躲?”

林誘下意識地想要答好,卻看到顏老爺子有些不愉地開口:“女孩子家的閨房,怎麼能隨便讓男人進去?!”

顏陌翻了個白眼,卻沒有再說話,林誘頓時就了然,看來這師徒二人都是一樣古板的人。

其實他真不是害怕顧安之,隻是在這化解誤會的關鍵時刻,稍有不慎,就滿盤皆輸,若是顧安之看見他這張臉,又有了什麼不好的聯想,豈不是讓陳嵐清恨他更多??

他抬起頭:“顏老先生,我和顧先生素來關係不大好,若是他看到我在此,怕我家清清和她的誤會就更深了。”

門鈴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林誘臉色發白。

他看起來是真擔心得很,顏老爺子想了想,起身走到右邊的壁櫃,把門一拉開:“家裏沒有什麼好躲的地方,臥室有病人不方便,委屈林醫生在櫃子裏坐會兒,”

林誘也不多話,迅速鑽了進去自己把櫃子們一合,就關上了。

顏淼見他進去了,就打發顏陌去開門,然後自己搬著凳子,去掛那兩幅新得的畫作。

顏家的房子其實蠻大,五室兩廳,可惜主臥顏母在養病,兩個次臥分別是顏陌和她姐姐的房間,保姆房和主人家是隔開的,剩下的就隻有這寬大的書房了。

書房的東麵是一排巨大的牆櫃,擺滿了各種畫作和書,靠著裏麵的位置有個雙門的櫃子,櫃子裏放著一個巨大的瓷缸,裏麵插滿了畫卷,占了櫃子一半的位置。林誘進去之後,便隻能貼著畫卷靠著另一側站著。

櫃子門關上之後,竟然沒有半點縫隙,想要偷窺都沒有辦法,黑暗中,林誘垂頭苦笑。

他其實很害怕黑暗。

在被綁架的那些日子裏,他一個人,被鎖在一個暗無天日的房間裏整整數天,沒有人來救他,三天才給一次飯和水,那個時候,他以為全世界都把他放棄了,差點患上幽閉恐懼症。

不過人總是很有意思的。

如果得了很嚴重的病,小病就不敢沾身。

比起抑鬱症,幽閉恐懼很明顯是個小兒科,他被關了那麼久,竟然平安無事,雖然對黑暗厭倦而害怕,卻沒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櫃子又黑又窄,高度也不能夠讓人完全直立,他小心地扶著畫卷,半蜷縮著身體盡量讓自己不發抖。以免碰到東西發出聲響。

他從未想到有朝一日,他會這樣狼狽又無助。

如果陳嵐清知道,她會不會心疼他?

林誘想。

書房的門突然被人敲了幾下。林誘聽到顧安之溫雅的聲音隔著兩道門響起:“老師?你在裏麵嗎?我可以進來了嗎?”

顏淼站在凳子上掛畫,聞言也沒有動,隻是提高了聲音回答:“進來吧。”

顧安之輕輕推開了門。

他聽到師母住院的消息其實就已經去醫院探望過一次了,但是當時師母昏迷不醒,隻好作罷。再次上門,沒想到依然趕上了師母休息。他隻好把一盒探病的老人參交給了顏陌,然後去書房見自己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