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燈塔的指示,艦隊放慢了速度,旗艦停下來,放下舷梯讓漁船上的人登艦。
當林晚婧由大副領著出現在劉瑾麵前的時候,劉瑾一時間錯愕的無法言語,半晌才快步迎上前,將被風雨和海水濕透的她擁進懷裏,擔憂問到:“你怎麼來了?”
他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有一天,林晚婧會這樣狼狽的出現在她跟前,連個隨從都沒帶,在風雨裏倉皇出逃般的出現在他麵前,擁著不住顫抖的她,再想起方才收到的“救人”二字,他腦海裏一時間有千萬種可怕的猜想,但唯一一點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是誰,敢趁他不在,將晚婧逼到眼前這個份上,他都決然不會罷手,定要那人付出代價。
“晚婧,怎麼了,你跟我說。”他柔聲安撫她,低低的嗓音裏壓著怒火。於是他聽見林晚婧用顫抖的聲音道:
“返航,你不能走。”
“為何?”劉瑾不解,低頭看向她,蹙眉道,“風暴就在眼前,此刻容不得任何閃失。”
“雲柔,漁港裏有幾萬百姓,難道你要棄他們於不顧嗎?”
劉瑾一時間哭笑不得,剛才腦補的那些絕境求生的戲碼,看來絕對是自己想多了。
揪著的心算是放下了,可想想她竟然為這件事,不顧自己的安危,頂著狂風暴雨出海,卻又不由得惱起來:
“風浪這麼大,你隻身一人來找我,就隻為了這件事?你就不考慮考慮你自己嗎?”
見林晚婧不答話,隻是緊靠在他懷中不住顫抖,重話即便到了嘴邊也無法開口,於是長歎了口氣,解釋道:“晚婧,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這支艦隊裏有上千人,我必須對他們負責!值此時局,孰輕孰重,你該是清楚的。”
“我知道,可是如果你不回去,漁港危在旦夕!”
“那不是我能左右的事。若是能幫,我又何曾想袖手旁觀!”劉瑾邊這樣說著,邊向艦長下令起航。
“等等!”林晚婧慌忙上前按住無線電,轉向劉瑾,“你的艦隊究竟為什麼存在?如果連你的百姓都保全不了,即便你全身而退又有什麼意義?況且,漁港自古是鷺洲的後城門,漁港若是淪陷,鷺洲後患無窮。現在在那裏,有幾萬人在眼巴巴的等你回去幫他們,若你真的棄他們於不顧,失了民心,比艦隊傾覆更可怕!”
指揮室裏一時間沉靜下來,劉瑾動搖了。
這場風暴裏的撤退實在是偶遇了太多巧合——因為巡航線路的需要,艦隊才將漁港作為補給點,在漁港外集結。而風暴中撤離,也並不是因為擔心艦隊受損而做的臨時決定,隻是到了該返回軍港的時間,而風暴又剛好來臨。
若是以往,他一定會下令艦隊原地待命,他知道這場來勢洶洶的風暴並不會持續太久,他也知道以艦隊的噸位是可以同漁港船家一起扛過這場天災的。
但,誰又知道這場風暴要肆虐多久?若是在這裏耽擱,軍港怎麼辦?日本艦隊一直在外海徘徊,若是他們趁軍港出現空防之時偷襲,便是艦隊全速馳援,也要將近四個小時的航程,隻怕趕到時軍港早已淪陷,後果不堪設想。
戰勢緊迫,時局動蕩,眼下艦隊容不得任何閃失,稍有疏忽,便將功虧一簣,萬劫不複。
警笛響起,風暴離得更近了,洶湧的海浪拍打著船身,即便在旗艦上也很難站穩,林晚婧覺得腹部又是一陣鈍痛,這種感覺伴隨了她一路,此刻更加明顯,因為疼痛,她周身顫抖的更加厲害,劉瑾自是感覺到了,於是下意識將她擁的更緊,她不由自主的攥緊了他的衣襟,似乎用盡了力氣,才道:
“雲柔,跟我回去好不好,你知道這場賭局,我們能贏。”
而艦長定然也看出了劉瑾的動搖,終於道:
“少帥,請做您認為正確的決定吧,無論您作何決定,兄弟追隨您!”
終於,林晚婧聽見劉瑾呼出口長氣,沉著令道:
“即刻返航。通報所有艦隻,願意隨旗艦回漁港抗風的,立即轉向。其餘艦支按原計劃回軍港避風,暫交荊棘鳥艦長陸滄瀚統領。無線電喊話所有漁港附近的貨輪,無論規格編製,願意支援抗風的,即刻來漁港待命。”
“是!”艦長一麵應承劉瑾的命令,一麵差遣通訊兵將指令發送到其他艦隻上。
軍令下達,艦隻紛紛以鳴笛回應,響徹海麵的汽笛聲中,鷺洲艦隊14支艦艇全體開始倒車轉向,跟隨旗艦返回鷺洲漁港。
“雲帥,鷺港巡防艦隊全員返航,無一回港。”艦長回報,他抬起眼,一眼卻看見林晚婧略顯蒼白的麵色,於是他的話語有了片刻的停滯,而後話鋒一轉:“塔台風浪太大,少帥您先將夫人安頓好,這邊我來安排。”
劉瑾點點頭,擁著林晚婧回辦公室去,剛將她在沙發上安頓好,大副便緊跟著來報:
“少帥,我們有幫手了。”
話音剛落,便聽遠遠的又有汽笛聲傳來,於是他快步往甲板去,隱約能看見一支船隊正穿越雨幕,全速向漁港中來,大大小小的貨輪目測有百艘之多。
船隊近前,領頭的那艘貨輪打開廣播向艦隊表明身份:
“我是鷺洲恒光遠東貿易公司遠洋貨輪荷魯斯號,帶領恒光旗下九艘在港貨輪及友公司八十八支貨輪響應鷺洲艦隊號召,前來支援漁港抗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