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後的事,她便真真的記不得了,可是她又隱約覺得遺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於是鎖眉苦想,試圖在斷片兒的記憶中搜尋絲絲縷縷的線索,思索中,她下意識的抬手按揉自己的眉心,眼角餘光這才瞥見原本戴著戒指的無名指上空蕩蕩的,隻有一圈因為長期佩戴戒指而留下的白皙皮膚。
林晚婧不由得一怔,盯著自己的手掌愣了許慢慢蘇醒的觸覺記憶,終於讓她想起手心裏曾今緊緊的抓著什麼,以至於細膩的掌心皮膚上印出了深深的痕跡。
想到這裏,她慌忙回身在床上翻找,終於在靠牆的角落裏,找到一張被她攥出了折痕的信紙,而在翻找的過程中,一封沒有烙著火漆章的信也從她蓋著的大衣的內袋裏滑落出來。
林晚婧將兩樣東西一並拿起來,先展開了那張信紙,紙上是劉瑾筆鋒犀利的字跡:
不慕滄海,不戀巫山,此生不悔,烽火硝煙裏,幸得滿襟繁花,是你。
心中像被一隻利爪撓過,霎時間鮮血淋漓,痛的林晚婧連呼吸都幾近停滯,全身的氣力像是被這劇痛抽離了,她雙手顫抖著,便連拆開信封都做不到,可她似乎已經能猜到信封裏裝的是什麼,她心慌意亂,淚水不受控製的簌簌落下。
不出所料,不拆開看還好,拆開了,也徹底絕望了。
信封裏是一則離婚協議書,隻簽了他的名字,而她的一欄還是空白的。
本該一式兩份的離婚協議,此刻兩份都在她手裏拿著,這便是將選擇權交到了她手裏!
她的耳旁忽然回響起他略帶哽咽的話音:
“晚婧,你自由了。”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錐心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她像是抽離了靈魂的傀儡,呆滯的坐在床邊,一動不動,隻有淚水汩汩而出,她也不去擦,任由淚水低落,濕了衣襟,從溫熱變成冰涼。
便是在著茫然無措裏,輪機的轟鳴響起,沒有任何預兆的,嚇得她一個激靈,隨後從失神中驚醒過來,猛地站起身,顧不得四肢百骸傳來的酸麻,奪門而出,徑直往船尾的方向去。
站崗的水手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驚詫中一邊追上去保護她,一邊喊人去找李淩瑞。
聽說林晚婧醒了,李淩瑞心中暗叫不好,帶了人便望船尾追去,當一群人趕到林晚婧身邊時,卻見她獨自一人在船尾憑欄立著,船速節節攀升,海風越發猛烈,吹散了她的長發在風淩亂飛舞,而她蒼白的麵容是滿是淚痕,憔悴的令人心疼。
李淩瑞顧不得許多,上前脫下大衣便將她包裹住,而她卻仿佛沒有了直覺,不搭理他,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空洞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船後的海麵,李淩瑞詫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於是在那慢慢消散的霧氣裏,一艘戰列艦雄偉的輪廓漸漸浮現出來。
“我為你們護航。”
劉瑾這樣承諾過,所以他一直跟著他們,而剛才,那樣濃的霧色裏,林晚婧居然直到他就在那裏!這是怎樣一種默契和感應!
“晚婧…”李淩瑞開口想安慰她,可才喚了她的名字,喉頭便哽咽了,心裏更換了幾番說辭,良久才道:
“少帥他也是沒有辦法…”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林晚婧問道,聲音清冷的,仿佛自極地冰窟中傳來,“你早就知道他不會跟我一起走,所以你們是商量好了一起騙我,對不對?”
李淩瑞聞言不禁詫異,蹙眉道:
“不是這樣的,晚婧,是我的錯,我的計劃不夠周全,才使得少帥無法脫身……”
“事到如今你還替他隱瞞!”林晚婧打斷他,將抓在手裏的紙業亮給他看:“你別告訴我,這東西也是他一兩個時辰就能搞定的!”
看著眼前的離婚協議,李淩瑞確是目瞪口呆,一時間也不知這究竟是劉瑾做的“最壞打算”,還是他真的就從沒想過要與林晚婧遠走高飛。
他恍然想起幾天前的深夜,劉瑾忽然找到他,問他當時與林晚婧的提包和絲絹一起交給他的那張紙是哪裏來的,在得知是林晚婧從囚禁她的日本商會便簽本裏撕下來的之後,他清晰的看見劉瑾的眸子裏有熠熠星光閃動,那是一種壓抑的狂喜,一種踏破鐵鞋終於如獲至寶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