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夕陽的流光中,在絢麗的晚霞中,我舉著包著繃帶的右手,抿著嘴角,居然難能可貴地展現出了一種異常沉穩堅毅的氣質。
直到不知是第幾片黃葉翩翩然然地飄零到我們的腳下。
直到不知有多少個行人和我們擦肩而過。
那個一身黑衣的年輕人,終於意識到了我看似睿智的目光下所掩藏的真相。
他本來臉色就不好,現在更是泛出一種青黑的顏色,無奈地朝我打了個響指,“跟我來!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
因為從小媽媽就在耳提麵命地教育我,不要跟陌生人說話,這話是如此的正確。
但是望著他在蕭瑟秋風中前行的,孤寂消瘦的身影,我竟然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我居然鬼使神差地低著頭,加快腳步,跟在了他的身後。
他沒有回頭看我,我也沒有抬頭看他。
但是我們卻始終和對方保持一定安全的距離,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宿舍區,拐到了一棟偏僻的教學樓前。
沉默的空氣在我們的中間流動,隱隱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我的腳步向來都靜寂無聲,他的也一樣。
這些驚人的共同點,讓我身上流淌的野獸的血液,漸漸沸騰,幾乎要燃至頂點。
“到了!”當我就要在這沉默的危機中爆發時,他突然拐到了一扇大門裏,站在了一麵明晃晃的大鏡子前。
好像舊時的很多建築都會在大門前放一麵鏡子,據說鏡子的反光會擋下迷路的孤魂野鬼。
不過這話明明就不可信,現在這麵鏡子中就映出每當月圓的時候就會變成狼的我,和那個一副僵屍臉色的陌生人。
它顯然無力擋住任何東西。
“你要我來就是看這個?”我好奇地走過去,鏡子裏的臉被不斷放大,最後終於變成和我麵對麵的姿態,我抬起手,敲了敲那麵大鏡子。
“當然不是!”身後的那個穿著黑衣的年輕人走過來,手一揚,開始有黑色的粉末從他細長的手指間揮揮灑灑地飄散下來。
周遭瞬間下起了一場黑色的雪,落得我一頭一身都是。
“哇,你這個人也太髒了!”我見狀往旁邊敏捷地一跳,所幸反應迅速,那些髒兮兮的東西並沒有多少落到我的身上。
“你看,看鏡子裏!”他完全無視我的憤怒,得意地伸手指了指那麵明晃晃的鏡子。
“有什麼好看?不就是一麵鏡子!你神經病啊,讓我過來,就是為了給這麼一個破鏡子相麵……”
怒火徹底激發了我的本能,雖然沒有令我變成惡狼,但令我的口才發揮到了極致。
但是就在我想進一步展示我的毒舌神功時,突然發現鏡子裏竟然多了一個東西。
鏡子裏的我穿著皺巴巴的T恤,頭發蓬亂,吊著一隻包著紗布的胳膊,完全是一副慘兮兮的落魄模樣。
但是此時卻有一雙黑色的、恐怖的翅膀,正從我的背後伸展出來。
那翅膀上布滿細黑的絨毛,筋骨分明,帶著一層薄薄的肉膜,分明不是鳥類所有!
我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喜鵲,立刻閉上了聒噪的嘴,半點聲音都發不出,急忙伸手往背後摸去。手指穿透了那雙翅膀,隻摸到了布滿冷汗的肩胛。
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摸不到,難道鏡子裏的所見,都是幻象?
那個黑衣的年輕人見到我的惶恐,嘴角再次泛出得意的笑容,站在我的身後,抬起手,優雅地在空氣中畫了一個圓圈。
依稀是讓我轉身的意思。
此時我的腿腳已經發軟,冷汗橫流,但還是鼓起勇氣,慢慢地轉過身去。
那雙翅膀的主人這次徹底地暴露在明鏡之中。
是一隻巨大的、有著血紅色眼睛的灰黑色蝙蝠,正伸出像是老鼠一樣尖利和扭曲的爪子,緊緊地趴在我的後背上。
“吼吼吼——”在撕心裂肺的恐懼下,一聲淒厲的狼嚎不受控製地從我的喉嚨裏衝了出來。
還夾雜著那個黑衣人尖利的輕笑。
怎麼會這樣?這是什麼鬼東西?
我拚命想把那個可怕的巨大蝙蝠從身後拽下去,但是卻毫無作用,它還是牢牢地趴在我的身後,甚至瞪圓了那雙紅色的眼睛,似在嘲笑我的愚蠢。
“這……這是什麼?”我顫抖地往後退了一步,身後的蝙蝠為了保持平衡,還揮舞了一下那雙黑色的翅膀,如同耀武揚威。
“是吸血鬼!”站在我身邊的那個年輕人惜字如金,望著臉色蒼白的我,說出了更加離奇的話。
“吸……吸血鬼?”那種不是小說中才有?而且大多都被描寫成風度翩翩的俊男,根本不是這樣惡心的生物。
“這是等級比較低的一種!”他似乎看出我的迷惑,開始為我解釋,“是由獸類變成的妖怪,血統不純正,因此無法保持人類的姿態!”
我聽到這裏,呆呆地望著他沒有血色的臉,有些泛青的眼眶,和紅得離譜、類似於鮮血的嘴唇。
在光線昏暗的走廊中,這樣一張可怕的臉,已經完全褪去秀麗,形同鬼魅。
一個更加驚人的想法,開始在我的腦海中化蛹成蝶,漸漸要破繭而出。
“你想得沒錯……”他看到我驚恐的眼神,往前走了一步,朝我展現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我就是一個擁有純正血統的吸血鬼!”
這次他因為驕傲笑得開心,完全咧開了那血紅的嘴。
兩顆尖利得駭人的犬齒,白森森的,一覽無餘地暴露在我的眼前。
6
好像隻是一夕之間,這個平靜的世界就變得瘋狂無比。
我踏著夜色,頭頂著如鉤新月,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宿舍走。
由於受到的打擊太大,頭腦中開始出現幻覺。路燈在歪歪扭扭地跳舞;火紅的楓樹伸著胳膊,在和對麵的楊樹握手;學校食堂上明亮的燈箱,現在看起來也像是女巫的商店招牌。
眼突然一花,好像有什麼巨大的鳥從我身邊一閃而過。
我被嚇得差點摔倒在地上,才聽到一陣罵聲洶湧而至:“你怎麼回事啊,以為這路是你家的啊,還在馬路中央走S形!”
我這才發現原來剛才被我看成是大鳥的東西,竟是一個騎著自行車趕課的男生,他氣急敗壞地說了兩句,見我沒有還口,就又騎著車風風火火地走了。
太好了,還是在地球上!
我拍了拍被嚇得跌宕起伏的胸口,頭昏腦漲地回到了宿舍。
“你可回來了!”老二正在宿舍吃泡麵,見我回來急忙邀功,“六郎,今天你可死定了,那麼明目張膽地逃課,那個老太太一直揪住我問你的名字,還好哥們我嘴硬,死活說不認識!”
我看著老二的臉,一本正經地問他,“老二,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吸血鬼嗎?”
老二驚愕地張了張嘴,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嘴裏的泡麵咽下去,然後就爆發出一陣狂笑。
“哇哈哈哈!六……六郎,你可真是太有意思啦,是不是小說看多了?這你也能想得出來!”
我羞赧地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果然,這個世界上哪會有吸血鬼,傍晚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可是老二還是在不依不饒地取笑我,他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要是我說相信,你是不是就會說,這個世界上還有狼人啊?”
他還在笑,甚至連我坐著的床,都被他搖得晃來晃去,好像是在下鋪興奮地打滾。
但是我卻笑不出了,蜷縮在床上,拿著鏡子,盯著自己身後的那對猙獰的黑色翅膀。
是的,我自己就是個狼人。
又有什麼資格,否定其他異類的存在?
按照那個號稱血統純正、有家族徽章的吸血鬼的說法,我背後的那隻又大又醜的蝙蝠,是一種被人從地獄裏召喚上來的妖怪。
有著罪惡靈魂的人類,召喚惡魔,幫助他們完成心願。而因為它沒有完成任務,無法奪去人類的性命,才順著血液轉嫁到了我的身上。
鏡子裏的我麵色蒼白,已經失去了年輕人應有的蓬勃朝氣,一條暗紅的血線,正環繞在我的脖子上!
當太陽從東方升起,這根紅線就會變成一道鋒利的刀口,奪去我的生命。
到底是誰召喚了這種東西?
我惶恐地捂著脖子,無力地趴在床上,拚命地回想,卻隻想起了前一天在公園中遇到的那個女人!
或許找到她,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事不宜遲!尤其在該事和自己性命掛鉤的情況下,更是片刻不能耽擱。
於是我急忙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出去。
老二看我匆忙的模樣,端著泡麵,驚詫地張著大嘴,足以塞下一隻西瓜。
“喂,六郎,我說這麼晚了,你又要去哪裏?”
“我去上自習!”我疾風一般撒腿就往外跑,顧不得和他多做解釋。
“喂!你去約會嗎?和誰約會啊?這麼晚出去約會,今天是不是不回來啦……”
身後是老二不依不饒的八卦喊聲,聲音之大,足以讓整個走廊上自習回來的學生,都用一種了然於胸的曖昧眼光看我,直讓我欲哭無淚。以前一直認為老二麵貌平凡,性格溫和,萬萬沒有想到他打岔的功夫竟然這麼高明,簡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等我跑到樓下,清冷的秋風吹涼了我發熱的頭腦,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昨晚的女人進了哪家醫院。
我沮喪地掏出手機,打算給急救中心打電話問問。
如果還是沒有消息的話,就以熱心讀者的身份打給報社,就說想去探望一下那個對生活失去希望的女孩。
可是我剛剛打開手機的翻蓋,就在幽幽的藍光中,看到了一個離我很近,被光線照得青藍的漂浮的人頭。
人頭還翹著嘴唇,對我展現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哇——”我被嚇得發出一聲慘叫,手一抖,可憐的手機“啪”的一聲跌落到地上,立刻被摔得電池橫飛,慘不忍睹。
光線褪去,周圍又恢複成了隻有月光的黑暗,渾身冷汗的我,才發現站在自己麵前的是那個下午和我有過一麵之緣的奇怪男生。
因為他的衣服是全黑的,白天看起來還沒什麼,晚上就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一張白色的臉格外醒目。
“嗚嗚嗚,我的手機……”我顧不上和他吵架,跑過去撿起四分五裂的手機,看看能不能挽回它可憐的命運。
可是還沒等我把電池裝上,就見到那個男生拍著胸口,在拚命地大口喘氣。
手機適時地發出愉悅的開機鈴聲,不愧是我的手機,完全秉承了主人頑強的生命力,走的是野獸派路線。
“喂,你怎麼了?是不是哮喘病犯了?”在個人財物沒有損失的情況下,我開始發揚學校所提倡的同學互助精神。
“一邊待著去!”他一把甩開我的手,怒目相向,“你想嚇死誰呢?我剛剛走到你麵前,你就扯著嗓子來了一聲,殺人不用刀啊!”
他真的是吸血鬼嗎?我尷尬地望著驚魂未定的他,突然有一種受騙的感覺。
不是說吸血鬼的膽子都很大嗎?像是本土武俠小說中單槍匹馬的俠士一樣,專門挑月黑風高的夜晚,走出深沉的古堡,與美女談談戀愛,順便再飽餐一頓!
“咳!”大概他也看到了我臉上的疑惑表情,瞬間擺出一副裝神弄鬼的跳大神麵孔,指了指我脖子上的血線,“這個,我已經有眉目了,找到了它之前的那個宿主。”
看得我一愣一愣,徹底相信了他非鬼即神。
不是因為他雷達一樣的神經,而是人類的表情,好像根本不可能這樣瞬息萬變!
7
“可是你下午為什麼不說?”我氣急敗壞地說,“現在這麼晚了,我們還能做什麼?”
他沉默地指了指頭頂的月光,無奈地搖了搖頭,“就像新月是你的弱點一樣,我也有自己的弱點啊!隻要在有陽光的時候,我的能力就沒有辦法完全發揮,保持人形就已經很難得!”
我聽到這話,心跳立刻漏跳了半拍。
難道他知道我是一個狼人?
沒有可能的,我根本沒有被人目睹過任何變成狼的場麵。
由於過分緊張,肌肉緊繃,我跟在他身後走路,都有點同手同腳了。
“你在害怕什麼?”他確實比白天精神很多,說話也不是單字單字地蹦了,疑惑不解地回頭看我,“那個宿主隻是個普通的女人,不是什麼洪水猛獸!”
“不……不是因為這個!我……我沒事!”我結結巴巴地拚命掩飾,但還是心虛地瞄了一眼天上如鉤的新月。
他抬頭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我青白的臉色,似乎明白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
“你是在想我為什麼會知道你是個狼人?”
我就像《西遊記》裏被孫悟空的火眼金睛看出原形的妖怪一樣心驚膽寒,縮著脖子,小心地點了點頭。
“一看就知道啦!”他笑得更加開心,“我開始隻是聞到了很濃的血腥氣,但是走到你的麵前,就知道你不是一個完全的人類!”
“那為什麼我看不出來?”我第一眼看到他,腦海中隻浮現出哪家精神病院圍牆塌了的可怕聯想。
“因為你不是純種的!”他露出了狡猾奸笑。
“誰說我不是純種的!”我朝他叫道,這話聽著怎麼都像是對我的一種侮蔑。
“你看不到那些東西,包括你身後的那個蝙蝠,所以不是純種的!隻有純種的,才能有這樣的能力!”
“那你怎麼證明自己是純種的?”
“我有血統證明,還有家族徽章!”
我們倆對著喊了半天,直到周圍傳來晚歸學生的竊笑,才突然意識到,這樣的話題好像更適合討論名貓名犬,而不是兩腿直立的人類。
於是我隻好漲紅著臉,灰溜溜地相攜跑出了校園,背後傳來一陣壓抑不住的爆笑。
“哈哈——真是太有趣啦!那個人還說他有血統證書呢。”,“那當然,人家是純種的嘛!”
在那位因口口聲聲叫囂自己是純種而變得無地自容的倒黴蛋的帶領下,我們出門倒了幾輛公車,來到了一處居民小區。
“啊?她不在醫院嗎?”我望著眼前綠蔭掩映,環境幽雅的幾棟矮樓,不由目瞪口呆。
“她出院了!”純種回頭看了我一眼,眼風帶著驕傲,似乎對自己的雷達神經非常得意,“好像她在醫院處理了一下,又點了一些血漿鹽水之類的東西,隻休息了一天,今晚就回家了!”
“可是,她流了那麼多的血!”這個女人一定也是個半獸人,絕非人類!
“她很厲害的!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看人類的女人!”純種朝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跟著他上樓。
確實!我想到前一晚她在鮮血橫流的情況下,仍然蹣跚前行的頑強模樣,不由心生敬意。
不,她一定不是個半獸人。
獸人都不會有這樣可怕的生命力,或許半蟑人還差不多!
就在我的簡單腦筋還在野獸和昆蟲之間進行二選一的時候,號稱純種的家夥已經帶我摸上了漆黑的樓道。
非人就是有非人的好處!
就像現在,我們的腳步都如落葉一樣輕盈,甚至無法令樓梯裏的感應燈發出光芒。
但我們完全不受黑暗的影響,甚至比在白天走路還要輕快迅速。
“到了!”他指著麵前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她就住在這裏!”說完伸手就按響了門鈴。
“喂!”我一把拉下他的手,焦急地說,“你想好要對她說什麼了嗎?如果實話實說,我們一定會被送到精神病院去!我可不想被鐵籠子關一輩子!”
“你放心吧,我剛才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這次他的笑容裏,怎麼看都夾雜著一點陰謀的味道。
他的話音剛落,鐵門裏就傳來“哐啷”的一聲脆響,一個頭發散亂的女人的臉從門後閃現出來。
“找誰?”那個女人臉色有點失血的白,抱著一大桶薯片,正在努力大嚼,估計是在用食物補充前一天失去的血液。
“請問您是章琳小姐嗎?”他功課做得不錯,彬彬有禮地說,“是報社那邊告訴我們您的聯係地址,讓我們過來的!”
章琳?蟑螂?
這個擁有小強一樣驚人生命力的女人,居然也有著同樣彪悍的名字!
我在後麵拚命地忍住笑,費力地讓自己的五官不要變形。
“那你們是哪裏的呢?”章琳在裏麵看著我們,瞄了兩眼我的大書包,顯然這令她非常不放心。
純種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文質彬彬地回答,“我們是流浪狗救助中心的,這次是想來跟您了解一下那隻狗的事情,畢竟放任一隻大型犬在市內遊蕩,也會對居民造成困擾!”
這話聽得我立刻氣不打一處來,原來他所謂的早就想好的借口,就是在拐彎抹角罵我是狗!
“我要看看他的證件!”章琳顯然對我很懷疑。
確實,像我這樣包著一隻右手,臉色難看,頭發蓬亂,又背著碩大書包的人,怎麼看都是一個危險人物!
“他是我們的義工,X大的學生!”
我急忙翻出學生證,又把書包完全打開,在她看清我的書包裏除了幾本書就什麼也沒有之後,終於開門讓我們進來。
“請問您貴姓?我要如何稱呼您?”她似乎相信這個變態的純種是我的領導了,完全忽視了我的存在,隻跟他一個人交流。
“他姓‘純’!名字叫做‘種’!”我急忙搶上一步回答。
“哦!很奇怪的姓!”章琳納悶地自言自語。
而在我身邊站著的純種,雖然依舊麵無表情,但是臉上的肌肉卻在不受控製地抽搐著!
“那麼純先生,請問您想要了解什麼呢?”
純種壓抑住怒火,盡量平穩地露出一個看起來很迷人的笑容,“請問,小姐,那天您遇到的狗是什麼品種的呢?”
報複!這完全是報複!
我瞪著他慘白的臉,眼中開始燃燒起熊熊的怒火,這個小心眼的吸血鬼,居然在這種爭分奪秒的緊要關頭,置我的生死於不顧,而忙著懲口舌之快!卻完全忘記了,自己在一分鍾之前,做的明明是同樣的事情!
8
“讓我想想啊!”章琳抓了抓頭,臉上浮現出困惑的表情,“大概是一隻聖伯納!”
“啊!好狗!”純種報複成功,聲音都高了八度。
“也有可能是藏獒?或者是那種軍用狼犬,反正很大的那種……”
我越聽越覺得鬱悶,望著蟑螂女人的臉,後悔萬分。
一定是昨天夜晚的圓月讓我衝昏了頭腦,居然會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跑去救了她一命,還不如扔下她自生自滅!
反正這個女人的生命力堪比蟑螂,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在醫院多躺兩天而已。
“那請問您為什麼會走到那個偏僻的公園呢?”純種心情大好,終於開始切入主題。
“怎麼?報紙上沒有說嗎?”
“報紙上的大部分篇幅,都用來描述那隻狗了!”我得意地在一邊補充,雖然也不知道這到底值不值得驕傲。
“其實……”章琳說到這裏,扭了扭手指,把薯片放到一邊,臉上現出驚恐的表情,“那件事情太可怕了……我沒有膽子對記者說!”
我和純種互相看了一眼,心裏都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雖然很多人認為我是要自殺,但是其實不是那樣的!”
我急忙點頭附和。確實,那些記者太不了解她了,像她這樣求生意誌無比強烈的人,核彈都不會對她造成威脅。
“我本來是和男朋友約好要在那個公園門口見麵的,但是等了好久他都沒有來……”她本來興致高昂的頭漸漸低下去,似乎非常傷心。
“你們吵架了?”雖然號稱是純種的吸血鬼,但是八卦精神卻一點也不比人類差。
“是的……”蟑螂女人越說聲音越低,完全喪失了蓬勃的生機,看來蟑螂也有死穴,“他認為我要和別人在一起了,但是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完全是他誤會了!我在門口等了很久,他始終沒有來,就在接近十二點的時候,發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是什麼事情?”這次我和純種異口同聲地問。
“一個黑色的影子!”章琳瞪圓了眼睛,哀傷一掃而空,被駭人的恐懼替代,“好像一隻大鳥一樣的東西,一下就撲到了我的身上,但是我低頭看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
“然後你的手腕就開始流血了是嗎?”純種看了我一眼,一副了然於胸的表情。
“你怎麼知道的?好像才過了十幾分鍾,血管裏就好像有蟲子在鑽來鑽去,又麻又癢,我開始還以為是被蟲子咬了,但是一抬手,就發現有好多的血正不停地往外流!”
“那你沒有想到要止血嗎?”
“想到了!”她似乎心有餘悸,哆哆嗦嗦地說,“但是那血流得好奇怪,無論怎麼壓也止不住,就像有什麼東西咬住血管,把血往外吸一樣!”
吸血鬼!我聽到這裏,腦海中隻浮現出這三個字,手微顫著,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