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話!”李世民冷哼道,“派太子前去,方能安撫民心,以防人禍,你自己不也說了嗎,大災常伴人禍,不可單一治之。”
他嘴上說得漂亮,其實最主要的還是想讓李承乾去曆練一番,讓他看一看民間疾苦,方知居於高位是何等不易。
李浩也猜到了李世民的意圖,但他也知道,李承乾早已病入膏肓,雙目閉塞,再也瞧不見外來的人情冷暖,一味地躲在自己的狹小空間裏自怨自艾。換句話說,他有心理障礙了,很深的心理障礙,需要非常專業的心理谘詢師去疏導,不是去看看民間疾苦就有用的,然而這個世界沒有心理谘詢師,李浩倒對這方麵有點研究,畢竟跟至元真人學過一些,但李浩是李承乾的仇人,估計還沒到他麵前,就被他撕成碎片了,況且,李浩是個混賬,不是聖賢,不會以怨報德的,李承乾多番坑害他,他怎麼可能屁顛屁顛地去開導他,那不是犯賤嗎。
麵對李世民的這句話,李浩卻道:“陛下的皇子不止太子一人,若派其他皇子去,一樣能代表皇恩浩蕩,可安民心。”
李世民蹙眉問:“那派魏王去?”
李浩搖頭:“微臣也不喜歡魏王。”
李世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順手操起案上一方硯台就想砸李浩,若不是李浩之前說了一番大道理,李世民真懷疑他這次來是給自己添堵的。
還好李世民忍住了,重重地將硯台拍回在案上,指著李浩,瞪眼喝道:“你是當真不怕死是吧!”
李浩坦然道:“微臣怕死怕的要命。”
“怕死還這麼放肆,既不喜歡太子,又不喜歡魏王!你到底想怎樣!”李世民近乎咆哮了。
李浩淡然道:“陛下請暫息雷霆之怒,聽微臣一言。”
“講!”
李浩有條不紊道:“陛下,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陛下也讚同這句話,所以治災安民為首,陛下喜不喜歡哪個皇子是次要的,皇子能不能得到曆練也是次要的,此次派去的皇子必須能跟微臣合拍,聽得進微臣的話,這樣治災之事方能順利進行,若是兩人意見相悖,恐誤大事,陛下說是不是?”
李世民神色稍緩,點了點頭,隨即又皺眉道:“青雀難道不聽話嗎?”
李浩笑了笑:“魏王確實很聽陛下的話。”他這句話很含蓄,言下之意是,魏王確實很聽你的話,但他不聽我的話呀。
李世民仔細一想,李泰自詡聰慧,向來眼高於頂,李浩又以才智著稱,估計李泰真的很難聽李浩的話,他隨即又想到了吳王李恪,但一想到李恪剛愎自用的性情,就覺得不合適了。
如此一來,李世民倒犯難了,望向李浩,問:“那你倒是說說,派哪個皇子和你同去河北比較妥當?”
李浩拱手道:“陛下,微臣以為,晉王仁厚,可堪此大任。”
“稚奴?”李世民聞言一愣,隨即擺手道,“不可,稚奴年紀太小,過完年也才十四歲,能濟什麼事。”
“陛下!”李浩揚聲道,“微臣教導晉王已有數月,數次帶晉王於田壟之間,晉王見農民勞作,也曾親自挽袖下田,事後感歎說:‘詩狂你曾有詩言,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治嚐不覺,如今治親自勞作,方知此言當真。’自此之後,晉王在微臣家中進食,米粒掉落於案,皆撿起食之,不浪費一粒糧食。”
李世民聞言臉色變得柔和起來,滿麵欣慰地點頭:“稚奴懂事,稚奴很懂事。”他隻誇李治懂事,卻不誇別的,因為李治在他眼中就是個小孩,隻有小孩子才以懂事和不懂事來評價。
李浩又道:“晉王仁厚,深知百姓疾苦,如今國遭大災,晉王一定也想為國獻力,為民平災,到了河北,無需晉王做事,一切由微臣操辦,晉王隻要學習,隻要代表皇家站在那裏,民心便可安。”
李世民聞言頓時心動了,單就眼前治災的事情來看,李世民覺得李治確實是個合適人選,因為李浩是他老師,他肯定聽李浩的話,雖然年紀小了點,但李浩也說了,一切事情由他去辦,李治隻要像個圖騰一樣立在那裏,代表皇家天威,就可以讓百姓安心了。
李世民猶豫了許久,終有決斷,民為貴,民為貴,不可隻是說說,還必須付諸行動,於是他緩緩道:“好,朕準你所奏,就讓晉王前去河北治災,你從旁協助,同時,朕授你魚符密旨,以策萬全,明日一早,聖旨到達,後日一早,你便和晉王出發前往河北,如何?”
李浩長身一揖:“臣謹遵聖命。”
事情終於定下了,李世民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何,當李浩領命之後,李世民的心便平定了下來,或許在他的潛意識中就已認為,李浩辦事,高枕無憂,因為自己交派給李浩的任務,就沒有辦砸過的,哪怕任務再難,李浩也會漂漂亮亮的完成,“能臣”二字用在李浩的身上,十分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