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曾國藩的送禮絕活(3 / 3)

不幾日,聖旨頒下,內容卻是:王肇基無知妄作,誹謗聖賢,即刻押赴午門處斬。欽此。

王肇基倒成了王找死。時人都說,是王肇基的名兒起得不吉利。這就是轟動京師的王肇基獻詩處斬案。王肇基自恃才高,取悅皇上不成,倒弄了個身首異處。曾國藩呢?

如果說王肇基蠢,曾國藩則更蠢。王肇基死的是一個人,而曾國藩恐怕就得禍滅九族了,死的則是一脈。曾國藩的淚水,一直流到了轉天早上。

天已大亮,侍衛們都站起來,活動身子骨。正在此時,曹公公走進來,侍衛們急忙躬身請安。曹公公擺擺手,徑直走到曾國藩麵前,緩緩道:“把曾大人解下來吧,皇上要召見他。給曾大人淨淨麵,撣撣灰,這個樣子怎麼能見皇上呢。”

相約報國寺

曾國藩麻木地跟著曹公公走進禦書房,聽見裏麵喊出一聲“宣曾國藩進見”,曾國藩就一步跨進去跪倒在地,口裏麻木地喊出一聲:“臣曾國藩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道光帝看了曾國藩一眼,嘴裏卻喊道:“曹公公。”

門外的曹公公急忙進來跪下,朗聲道:“奴才在。”

道光帝道:“來人,送曾國藩回府。傳禦膳房,賞曾國藩早膳。朕該上朝了。”

曹公公急忙爬起來扶起道光帝,口裏對侍立在側的太監們喊:“送曾國藩回府。傳禦膳房,賞曾國藩早膳!”扶著道光帝旁若無人地走出去。

當值的太監這時走到曾國藩麵前道:“曾大人,奴才著人送你回府吧。禦膳房的早膳一會兒就到。”曾國藩嗯了一聲,剛想站起,卻眼前一黑,再次昏死過去。

當曾國藩被當值太監著人用轎子抬回府裏,周升被嚇成半死。不一刻,曾國藩還沒醒過來,送早膳的太監又到了。周升急忙跪接,言明老爺尚未蘇醒,請各位公公擔待,又每人賞了十兩銀子,才把兩名太監打發走。

周升剛停下來想給曾國藩喂口熱水,一名太監領著太醫院的李為清走進來,高聲喊道:“皇上有旨,賞太醫李為清給曾國藩瞧病。”

周升又急忙替主人叩謝,又摸出十兩銀子遞給那太監,口裏還連連說:“公公辛苦!公公辛苦!”直到那太監笑眯眯地把錢揣起來為止。

李太醫給曾國藩把了把脈息,又開了一個方子,囑咐周升按方子到同仁堂抓藥,盡快熬上。這才同那太監離去。周升把太監一直送到大門口,回來看時,曾國藩已睜開了雙眼。

周升趕忙把他扶起,口裏叫著“大人”,眼裏已落下淚來。

曾國藩喘息了好一陣才說出話:“周升啊,扶我下床,同我一起跪謝皇上早膳。”

跪拜畢,曾國藩喘息著坐到椅子上,周升站在後邊給他輕輕地捶著背。好一會兒,曾國藩才打發他拿著方子去同仁堂抓藥。

忽然,曾國藩覺著周身奇癢,自己解開衣服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隻見全身斑點密布,癬疾來得比曆次都猛;撓上一把,立即鮮紅一片,有血絲一條一條地冒將出來。

周升回來後,先給曾國藩前胸後背把膏藥貼上,又急忙熬藥。

曾國藩吃完藥後,又同周升吃了些禦賞早膳,卻是四葷四素外加一煲冰糖蓮子粥。曾國藩是第一次喝蓮子粥,除了覺著甜,沒有品出珍貴來。周升則是喝一口粥跪下一次,喝九口粥接連跪下去九次,跪一次嘴裏念叨一次“托大人恩典,也喝上了萬歲爺常吃的粥,這大恩大德兩輩子也還不完哩!”細想,周升說的也是實情。當時的普通百姓,不要說喝蓮子粥,能知道蓮子粥這名字的又能有多少呢?不要說周升一連跪了九次,換了任何一個人,不也是一生引以為榮的事嗎!

飯罷,詹事府當值官來傳諭旨:“曾國藩典試四川,大耗體能,備嚐辛苦,積勞成疾,著賞長白山人參一棵、假一月。欽此。”

詹事府當值官剛走,翰林院幾位同寅邵懿辰、劉傳瑩等人便一齊來看視,隻是少了胡林翼。一問才知,曾國藩四川典試期間,胡林翼母親病故,胡於是丁艱①回籍,已離京兩個多月了。周升急忙擺上茶來,大家七嘴八舌地便海聊起來。

陳公源先講話:“軍機處官報,說滌生於入蜀途中敲詐地方,魚肉地方衙門,把我們幾個嚇成半死。”梅曾亮道:“我壓根兒就沒信!我梅曾亮有一天做了欽差有可能這麼辦幾把!滌生是何種人!不是當麵奉承他,不要說翰林院,就是整個京師,又有哪個官員的操守能超過他?”邵懿辰這時打開隨身帶來的一個方包道:“這是唐鑒鏡海老夫子臨走留下的一部書稿,讓我轉給你,煩你閑暇時給校改校改。”

曾國藩接口道:“快不要臊我了!唐大人的大作海內尚無一人敢作校改,除非你邵翰林不怕臊,別人可沒你這份才情。”邵懿辰被曾國藩說得滿臉緋紅,自己訕笑了幾聲:“我說的反正是唐老夫子的原話,校不校在你,在下把話捎到,就算完成任務了。”

梅曾亮道:“我看院裏放了一頂藍呢大轎,想必是滌生的了?”

曾國藩道:“禮製如此,在下也馬虎不得。所幸費銀不多,是別人用了幾年的,在下隻換了個轎呢布。穆中堂答應給薦四個轎夫過來,一年才五十幾兩銀子。至於引轎官嘛,就不用了。我大清胡亂抬高儀仗不許,按違製算,如果自動貶低規格,則不算違製,更不會有人追究。”梅曾亮道:“滌生早該如此。滿人的家奴都乘轎亂跑,耀武揚威,我們這些兩榜出身的漢人就賤了?”

曾國藩這時忽然問:“皇上剛賞了在下一個月的假,不知這京城可有清淨的好去處?一則養病,一則把我這一路的日記整理出來。”

陳公源想了想道:“出城南四十裏有一個報國寺,方丈是我們湖南人,在下去年中暑,就在他那裏住了兩個月,既清淨,環境又好,真正爽人。多少出點香火錢,每月也就是幾兩的樣子,管三餐素飯,豈不好?”

曾國藩正要接口,劉傳瑩搶過話題說:“有這樣的好去處何不早說!新寧好友江忠源現在住在我處,這個擠!滌生,明日我們一起去報國寺住上他一個月,反正上頭賞我的三個月假還差一個月呢,狠歇它一個月豈不痛快!”邵懿辰道:“哈哈,在下也去。反正最近都在關注廣西鬧痘瘟的事,到不到公事房也沒人注意。”

曾國藩笑道:“看樣子,周升也得去了,讓他扛翰林院的大匾。”

眾人就一齊大笑起來。入夜,曾國藩從不遠處的飯館叫了幾個葷素小菜,幾名翰林公熱鬧了一回。

曾國藩雇了兩個人來抬小轎,帶上邵懿辰轉來的唐鏡海老夫子著的《學案小識》及去四川途中的零散日記、雜鈔,額外又帶了一竹箱子隨時要翻看的書,又把四川怡興堂的膏藥帶了八貼,這才出城門奔報國寺而去。

曾國藩前腳到報國寺,劉傳瑩和江忠源的兩乘小轎後腳也進了報國寺,同來的還有湘陰舉子郭嵩燾。江忠源其名曾國藩是早有所聞的,謀麵卻是首次。郭嵩燾則是曾府的常客。

曾國藩看那江忠源,身材雖羸弱,卻聲響如雷,舉止豪爽,不像個讀書人,倒有江湖大俠的氣概,不覺好笑。經過交談才得知,江忠源,字常孺,號岷樵,湖南新寧人,一榜武舉出身。第一次會試時因同來的舉子胡禎得暴病猝死會館,為護送胡禎的靈柩回籍,江忠源毅然放棄了會試,竟持單刀一把,走千裏之路,把胡禎送回了故土。不久,新化籍舉人鄒柳溪病逝於京師,又是江忠源護送其靈柩由京返湘。

後來湘鄉籍舉人鄧鐵鬆在北京患了肺病,死在回湘途中的河北獻縣,又是江忠源負責料理後事,並護送其靈柩回到家中。江忠源從此名聲大振。人們於是紛紛傳說:包送靈柩江岷樵,代寫挽聯曾滌生。人們把一介鄉間武舉與曾國藩並列在一起,可見江忠源在人們心目中有著怎樣的地位了。曾國藩早就想結識這位湖南同鄉,隻是苦於沒有機會。

這次有幸見麵,自然是相談甚歡。當天晚上,四個人又促膝長談。事後,曾國藩在《過隙影》中稱江忠源是一等一的人物,三等三的結局,又按著《冰鑒》續評曰:“此人必立功名於天下,然當以節義死。”報國寺的方丈一真長老也是滿腹經綸、佛理精深的方外高人。

一真俗姓趙,名廣才,湖南湘潭人,世代務農,到他父輩一代時已略有積蓄,到廣才七歲時,也能備上一份禮物去村中的私館背那“之乎者也”了。廣才八歲父死,九歲母亡,之後族人合夥公吞了他家的幾畝薄田,把他送進廟裏做了小弟子。廣才成年後,遍遊四海名山,尋訪高僧問佛,五台山、少林寺、華山、白馬寺,都留有他的足印,最後終於在報國寺落腳。

一真長老和曾國藩相識不久,兩人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摯友,時常在一起品茶下棋,講經論道。從一真長老的身上,曾國藩學到了很多道家、佛家養生工夫,如每日的燙水洗腳、打坐調息,均是這個時候開始學的。

郭嵩燾和江忠源每日研習武學,像要成就武學宗師的樣子,曾國藩則不忘校閱唐鑒的《學案小識》和整理日記、雜鈔,補寫《過隙影》。四個人的光陰倒也打發得快。一月後,曾國藩、劉傳瑩假滿,隻好乘轎回府,江忠源也離開山門,到貝勒府報到,報國寺隻剩下郭嵩燾一人。

李鴻章拜師曾國藩

回到府上後,曾國藩首先看到由湘鄉寄過來的信,得知父親曾麟書帶著曾國藩的四弟國潢、六弟國華及自己的妻小已於月初起程赴京。

曾國藩按著日期計算,父親當在隔月中旬進京。他當晚就開始向周升講授老太爺及家人來後應該講究的禮節,很晚才睡。

因為轎夫還沒有著落,曾國藩隻好雇轎子到詹事府辦事房銷假辦公。同僚們都祝賀他身體恢複得快,氣色也較從前好多了,說的都是當不得真的奉承話。

下午,曾國藩處理完案頭的事情,見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就準備回府,卻忽然又接到一道聖旨:“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曾國藩,節儉奉公,辦事認真,著即日起升授翰林院侍講學士署詹事府右春坊掌印。”

翰林院侍講學士是從四品官員,但詹事府右春坊掌印卻是一個獨立辦事機構的主要負責人,相當於衙門裏的正堂。皇上與詞臣們在南書房討論詩、詞、歌、賦所記錄下來的稿子,都要由掌印審理後再直接麵呈皇上最後定稿。所以,別看詹事府右春坊掌印不是衙門機構,但他見皇上的次數相比翰林院掌院學士見的次數都多。掌印下麵設滿、漢兩名執事,執事下麵又有十幾名記錄、謄寫等值事官,值事官的下麵還有十幾名七八九品及未入流的行走,相當於見習,合起來,竟達三十餘人,是翰林院裏最龐大的辦事機構。詹事府右春坊的直接上司就是詹事府少詹事。

曾國藩愣了半晌才接過聖旨,值事們攙扶他時明顯地感到他渾身顫抖,雙手發涼。連他自己都納悶,升官本來是好事情,可他每升一次官都膽戰心驚好些天。更讓他不解的是癬疾每大發作一次,他都要升一次官。好像他的官不是皇上給的,倒像是癬疾給的一樣。

不久,曾國藩才從在宮裏當值的同鄉口中,陸陸續續知道了一些關於皇後娘娘的事情。

那日,李太醫把曾國藩熬製的湯藥端進宮裏遞進去約有一刻光景,皇後娘娘便開始上吐下瀉:吐的是黃水,瀉的是黑便。黃水酸得滿宮都是醋味兒,黑便則臭氣熏天。宮裏宮外霎時亂作一團。

道光帝趕到時,皇後已是一點精氣神全無,除了兩個鼻孔有氣在進出,跟死人一般無二。

道光帝知道皇後是眼見得不行了,便急忙傳諭皇後的娘家人及在京的大學士進宮,商議後事。又暗諭曹公公,將曾國藩秘押入內務府大牢,不準外漏一點風聲。

坤寧宮的宮女們,已按著上頭的意思,把皇後的衣服都找出來擺放整齊,隻等皇後咽氣便給穿上。道光帝帶著幾名大學士守在禦書房,一邊商議皇後身後的事情,一邊等坤寧宮的消息。

但皇後卻煞是作怪,那口遊氣飄來飄去就是不咽,挨到半夜,竟然睜開了眼睛,很像是回光返照。守床的人急忙圍攏過來,值事太監以為皇後有話要說,便飛也似地去找皇上。

道光帝到後,見皇後正在兩個宮女的伺候下,一口一口地喝糖水。一塊天大的烏雲,霎時散去。

升官後,曾國藩依老例到勤政殿麵聖謝恩。謝恩畢,道光帝忽然問:“曾國藩哪,聽肅順講,你在入蜀沿途對看到和想到的事情都有所記錄,這話確不確呀?”

曾國藩趕忙答:“回皇上話,微臣確是零零星星記了一些東西,也包括臣的隨思隨想。”

“難得你這麼有心!明天呈上來吧,朕想看一看。你下去吧。”道光帝揮了揮手,既沒有責備,也沒有鼓勵,召見就在不冷不熱中結束了,前後也隻一刻光景。

回到府邸,除周升外另有五個人向他請安,並呈上兩封書信,原來是座師穆相爺薦的四名轎夫到了,另一名是唐鑒的好友倭仁薦來的扶轎的二爺,名叫荀四。

曾國藩忙讓周升先把五位安排在門房安歇,又把升授翰林院侍講學士的聖諭擺放妥當,然後帶著他們幾位跪下謝了一回恩,這才把周升單獨叫到內室吩咐道:“周升啊,你就暫時做一做管家吧。一日三餐自然還是由你料理,收進支出都明細清楚,我們不能糊塗著過日子。我今日午後在南橫街路北賃了一處大些的四合院,轎房就有兩個,四十幾間屋連成一片,天井也寬敞,待選一選日子,就搬過去。現在這房子,就續賃給陳公源翰林,他的家小也到了。東翁那裏,我已打了招呼。你明天跟我到辦事房,我派上幾個值事、行走(這是有定例的,不算破格),你帶上他們,到南橫街把屋子裏外清掃一遍,再置辦一些器物。走時門要鎖好,不能讓東翁說我們閑話。後兒個,你就去天橋北叫上幾個雜役,該修的修,該補的補。日子一定,我們就得搬過去了,可不能拖到老太爺他們來了沒地方住!”

周升笑著應承了。此後,轎夫及二爺便稱呼他為周管家。

六日後,曾國藩便移居到南橫街路北新賃的房子裏,而陳公源則移居前門內碾兒胡同曾國藩的原居處。

長沙會館這時又為曾國藩推薦了兩個廚子,也是湖南人。曾國藩原打算隻用一名廚子便可,後見傭金不多,兩個人又都很老實厚道,於是便全部留下,權當一個是廚子一個是雜役,省得父親及家小到後再雇幫廚。

曾國藩有了單獨的書房、轎房、會客房。祭祀堂以及家人的臥房,父親的書房、臥房、弟弟們的書房、臥房,兒子紀澤的書房等,也一應俱全。兩個繡有“曾府”字樣的大紅燈籠也在門楣高高地懸掛起來。這時的京師曾府,才算有個府的樣子。

周升現在既是門房,又是管家,但賬還是由曾國藩記,因為周升是字認得少,忘得卻多。二爺(為官員扶轎的人習慣稱二爺)荀四戲稱周升為“署理管家”,意思是,等實缺一到,他就該卸任了。周升一笑,知道這荀二爺是在開玩笑,也就不往心裏去,每天隻是張羅來張羅去,盡心盡力地幹東忙西。

每逢有客來曾府,首先要見的第一個人就是周升。周升會讓你在門房稍候一會兒,他進去通報,然後再跑回來,口裏一邊嚷著“大人請爺哩”,一邊忙著前麵帶路。遇有曾國藩出去會朋友辦公事不在家裏,周升就會說:“大人今天湊巧出去辦公事,您老要不要給大人留個信兒什麼的?小的也好回一聲您老來過了。”客人就會在周升遞過來的會客簿上留下姓名、住址,或是把名刺留下,熟客自然就免了。周升把曾府維持得一團和氣,曾國藩很滿意。但這管家一職他就很難勝任了,賬也記不了,記性又差,曾國藩在家裏還好說,一旦曾國藩公事繁忙,有時幾天幾夜不能回家,可就苦了他了,讓荀四爺幫他記這件事,又讓轎夫幫他記那件事,分明就是一團糟。

說也奇怪,曾國藩在翰林院做庶吉士時,除了一日三餐燒水泡茶,家務幾乎是空白。可自從升授侍講學士的那一日起,家裏家外就開始忙個不停。應酬多,來客也多,最讓人不解的是公事也多起來。

尤其是今年,全國各地的舉子不知都犯了哪門子邪,陸陸續續開始進京,挖門子盜洞在京城拜師傅;老少翰林公,都成了搶手貨。對有些名望的大翰林,更是不惜一擲萬金,不投到門下誓不罷休!一句話,為的是明年會試得個好名次,能躍進龍門。

曾國藩是京師翰林院公認的文章大家,又受到穆相的青睞,還能經常見到皇上,尤其開坊掌印後,更是聲名鵲起,使得很多封疆大吏都把子弟送到門下,普通舉子更是趨之若鶩;有的官員明明是曾國藩的前輩,進身也比曾國藩早上幾年,這時卻自稱年兄,稱曾國藩為年弟,成了平輩人,而帶來的子侄,有的年歲比曾國藩還要大,隻是因為進身晚,也要尊曾國藩一聲“年伯”,自稱晚輩,這就是當時大清官場的現狀等級使然、禮數使然,誰都逾越不了。

不久,刑部郎中李文安的兒子李鴻章,也拜在曾國藩的門下。曾國藩與李文安是進士同年,兩個人的關係也非常好。但李文安為了能讓兒子鴻章拜到曾國藩門下,拜見曾國藩時,先自稱下官,被曾國藩當頭喝住,才改稱年兄,李鴻章自然就成了曾國藩的門生、年家子。

李鴻章字少荃,生於道光三年,這次遵父命進京參加會試,直接就拜在曾國藩的門下。當然,李文安備的束脩①也是很豐厚的,一出手就是五百兩銀子。別看李文安做官長進不大,撈錢倒很有一套,提起合肥李家,宅院比巡撫衙門都闊。不久,湘鄉舉子郭嵩燾也拜進曾府。

這樣一來,曾國藩的進項就多起來,僅家教一項,一年就有一千兩銀子的入賬。求師的舉子自然是吃住在曾府,早上曾國藩上朝前布置一天的課業,晚上回來就批改這些舉子交上來的課業,常常批到深夜,次日早起他再逐字逐句地講解一遍,以此加深門生們的印象。拜在他門下的弟子一個比一個束脩出得多,但曾國藩畢竟是血肉之軀,公事忙,精力有限,實在推托不掉的隻好收下,能推掉的全部推掉。

如此又忙亂了一個月,老太爺曾麟書帶著二十五歲的兒子國潢、二十三歲的兒子國華,以及曾國藩的家小平安到京。曾家又是一番熱鬧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