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相印,自然心意相通,這一刻楚雲橋便是申小甲的劍,申小甲也是楚雲橋的刀。
火刀一出,斷水劍緊緊跟隨。
刀光,劍影。
申小甲身形鬼魅無息,楚雲橋蓮步婉轉。
即便強如鬼麵人,看著這疾速而來的一刀一劍,也不禁皺起了眉頭,左躲右閃,東搖,西晃,忽而前進,忽而後退,快速應對著詭異多變刀法與劍招。
瞧準某個空隙,鬼麵人拍出一掌,沉沉地印在申小甲的火刀上,將其直接擊飛高空。
楚雲橋一劍刺出,在與鬼麵人對拚之後,借其掌勁高高躍起,纖纖玉手伸出,拉住還在高飛申小甲的左手,奮力向下一拽!
申小甲立刻借力,急墜而下,雙手緊握火刀,霸道心經內力瘋狂運轉,眼中一輪寒月升起,九式殺招合一!
可能是那輪月光太過刺眼,鬼麵人微微低了低頭,後退半步,避開那輪月光,卻也露出了一個破綻。
申小甲看見了這個破綻,在雙腳落地的瞬間,再進一步,橫斬一刀!
鬼麵人登時驚了一下,急急抬起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強行扭轉內力運行方向,灌注於右手之上,快速捏住火刀。
然而,就在鬼麵人的右手剛剛捏住火刀的刹那,一道古怪的勁力通過火刀鑽入鬼麵人體內,四下亂竄。
鬼麵人冷哼一聲,身軀一震,竟是將那古怪的勁力逼出了體外。
但也就在此時,楚雲橋落了下來,正好落在申小甲的火刀上。
單腳踮起腳尖點在火刀刀身,楚雲橋嬌喝一聲,一劍刺出!
鬼麵人慌忙閃避,卻終究差了一絲。
斷水劍擦著鬼麵人臉上的黑鐵麵具,濺出點點火星。
挑破了鬼麵人頭上的黑巾,割斷了麵具的細繩。
一頭半黑半白的發絲飄飄揚揚。
一張滿是皺褶的蒼老麵龐陡然現出。
申小甲盯著鬼麵人的頭發,癟著嘴道,“你想模仿我?”
鬼麵人滿麵慍怒,一拳擊飛楚雲橋,同時飛起右腳,將申小甲也踹飛了出去,重新拾起掉落地上的麵具,牢牢扣在臉上。
申小甲急停身形,瞬身一閃,來到仍在倒飛著的楚雲橋背後,雙手一伸,輕輕地抱住了楚雲橋,將其穩穩放下,斜眼看向鬼麵人,重複道,“你想山寨我?”
鬼麵人眼神冰寒,並沒有回答。
申小甲忽然大笑起來,指著鬼麵人的頭發道,“誰給你染的,也不看仔細了再動手……小爺我的頭發是左黑右白,他卻是給你染成了右黑左白!你這山寨得也太不專業了吧!”
直到這一刻,鬼麵人方才明白先前聞人不語為何在看見自己頭發時會大笑不止,頓時惱羞成怒,怒火中燒!
於是,他揮手剃去滿頭發絲,斬下一角衣衫纏在腦袋上,向前踏出一步。
隨著這一步踏出,天地驟然蒙上一層灰,宛如枯骨的灰,失去了平常的顏色。
鬼麵人的雙腳仿佛不是踩在地麵上,而是一張巨大無比的鼓麵上,落足如槌,整個皇宮都隨著他的腳步震動起來。
正當申小甲和楚雲橋麵色凝重地抵抗著自己被染上灰色之時,一道金光突然從二人頭上灑了下來。
一個白胡子飄飄的老頭忽然懸浮半空,冷冷地看向下方的鬼麵人,輕輕哼了一聲。
鬼麵人當即停下腳步,抬眼看向那位老頭,微微皺了皺眉,“龍虎山老天師?”
白胡子老頭沒有說話。
道癡張野不知道從哪裏跑了出來,來到申小甲和楚雲橋二人身旁站定,滿臉傲然地看著鬼麵人道,“我師父來了,你這邪魔還不快俯首認錯!”
輕咳一聲,道癡又偷偷對申小甲和楚雲橋使了個眼色,低聲道,“愣著幹嘛,趕緊溜吧……這個咱們真打不過!”
便在此時,鬼麵人似乎看穿了道癡的伎倆,冷笑一聲,豎起一根手指,對著天上的老天師遙遙一點。
無劫指出!
一道細細的黑色勁氣陡然在半空中老天師身上炸開!
霎時間,紙屑滿天飛!
聞人不語從紙屑中摔落下來,一臉幽怨地看向道癡,似乎在抱怨這是一個餿主意。
申小甲側臉看向道癡,翻了一個白眼道,“我還以為你家老天師真來了呢!”
道癡滿嘴苦澀道,“在路上。”
申小甲沒好氣道,“十日前,你也說的是在路上!從龍虎山到京都,騎馬隻需三日,便是馬車慢一些,最多也就五日……他到底在哪條路上!”
鬼麵人輕輕歎了一口氣,“托辭也當成真,你們果然很天真,還天真地以為單憑紙糊的老天師就能嚇住本座……你們這是打不過本座,所以準備讓本座笑死嗎?”
申小甲抿了抿嘴唇,將楚雲橋護在身後,眼底閃過一絲狠色,似乎有了某種決斷。
卻也在此時,一個巨大的氣球忽然飄到了幾人頭頂。
氣球下方連著一個大大的竹筐。
竹筐上有個火盆,黃色的火焰簌簌騰騰。
火盆旁,花緋興奮地朝著申小甲幾人繞了繞手,激動地高喊著什麼,卻因為距離太遠,聲音全都被風吹散了。
而在花緋旁邊,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滿臉煞白縮在筐邊的張大海,連一眼都不敢往下看。
另一個則是新奇地四下張望的羅不易。
這個熱氣球原本是申小甲讓花緋前些日子秘密製作而成,準備在他們逃離京都時使用的,為此申小甲給花緋灌輸了不少這方麵的知識,可謂是勞心勞力。此刻被花緋拿來救援他們幾人,也算是對得起那兩日的操勞。
特別在看到羅不易的那一刻,申小甲終於微微鬆了一口氣,歪著腦袋對鬼麵人笑道,“能打很了不起嗎?很多時候,輸贏不在本事,關鍵你的上頭還得有人才行!”
可就在申小甲說這句話時,熱氣球忽地緩緩飄走。
很明顯,花緋還不能熟練地控製方向。
鬼麵人抬頭看了看天空,隻發現遠遠一個小黑點,撇了撇嘴道,“但此刻你的上頭沒有人。”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那熱氣球又飄了回來,羅不易活動了幾下手腕,忽地翻身跳出竹筐,竟是從萬丈高空一躍而下!
風雷在耳邊呼嘯,羅不易唇角微翹,筆直地砸落在鬼麵人身前,裂碎無數地磚,在煙塵四起中,橫出一掌,淡淡道,“欺負小孩子,你還要臉嗎?”
鬼麵人瞳孔一縮,迅速抬起左掌,迎了上去。
雙掌相接,蕩出一層又一層猛烈的勁氣。
也就在此時,宮牆之上出現兩道身影。
一襲藍衣,一身龍袍。
身穿藍衣的自然是顧複,而身著龍袍的則是女帝。
顧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對著女帝微微笑道,“陛下請!”
女帝嗬嗬一笑,回禮道,“夫子請。”
“女子優先。”
“長者優先。”
“那便一起吧!”
“甚好!”
顧複和女帝翩然而下,分別立在鬼麵人身後左右兩側,與羅不易成三角之勢。
輕咳一聲,顧複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扔給聞人不語,溫和道,“你沒成啞巴,隻是喉嚨受損,吃了它,休息幾日,自然痊愈……哦,對了,忌辛辣!”
聞人不語接住瓷瓶,淚流滿麵地朝著顧複跪了下去,輕輕地叩了三個響頭。
女帝打趣道,“說是無情,倒也有情。”
鬼麵人右掌一震,逼退羅不易,掃了顧複三人一眼,目光最後停在羅不易身上,獰笑道,“不敗神童羅不易,聽說你的內力乃世上至陽,正好與本座的幽冥神功互補,這機緣真是妙不可言啊!”
羅不易摳了摳後腦勺道,“什麼都吃,你會被撐死的!”
顧複撣了撣衣衫上的灰塵,忽然道,“申午,該結束了,安心接受你的結局吧!”
鬼麵人灑然一笑,忽地又將先前重新扣在臉上的鐵麵具扯下,側目看向女帝道,“你沒受傷?看來李昭烈那蠢貨一開始便落入了你們的陷阱之中,本座雖然知道他必然失敗,可沒想到失敗得這般徹底。”
女帝嫣然一笑,抽出腰間得軟劍,語氣平淡地說道,“不用羨慕他,你很快會和他一樣失敗。”
鬼麵人不再言語,真正絕頂的高手之間,每一息都會有許多變數,搶得先機最為緊要。
右腳一扭,鬼麵人忽地轉身衝向女帝,右手化爪,狠辣地扣向女帝原本有傷的肩膀。
女帝蛾眉微蹙,側轉身子,舉劍前刺。
一出手,便是最犀利的傷心小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