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前幾天看了幾份報表,發現酒類企業中,廣告支出的占比過於龐大......”蔣易沒往下說,“不說了,你不會是來打探敵情的吧?”
“切,我們選題都定完了,小氣死了!”黃鸝拿起書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我就是路過看見你了,跟你開個玩笑,你怎麼沒嚇一跳啊?”
“這青天白日人來人往的,我一個大小夥子......得,要不我配合一下,我現在跳一個你看看?”蔣易調侃的說。
黃鸝讓他說笑了,又隨便扯了兩句,正要站起身。
“哦,對了,”蔣易仰頭看她,“我那天在珍妮那裏還看到小簡了,她讀Bible讀的可順溜了,發音也好聽,估計是沒少去,怎麼沒見你一起啊?”
“哪天啊?”黃鸝起身一半的動作就僵在了那裏。
蔣易說了日子,黃鸝才站起身,順手拍了拍裙子,“她想去哪去哪兒,我們也不總在一起,誰知道她咋回事。”
蔣易眨了眨眼睛,沒想好該接什麼,也隻是點了點頭。
黃鸝不知道在想什麼,眉頭稍微有些擰,但很快又鬆開了,直視了蔣易的頭頂好幾秒,忽然問:“周六你去聖安德魯斯嗎?你要不去,和我去格拉斯哥吧?”
“我......還沒想好。”蔣易仰頭,“你是有事兒還是去玩?”
“買東西啊,就那限量的球鞋,”黃鸝笑了笑,“你是男的嗎?啊?我國內好幾個親戚朋友同學什麼的托我去幫他們代購了。”
“我對這些感覺也就so so。”蔣易稍微有點為難,因為至今也沒真正幫上黃鸝點兒什麼事情,人對方畢竟一個小姑娘,老這麼著顯得自己不敞亮。
可他心裏也有些不可言說的鬱悶,借著這個由頭出去消化消化散散心倒也未嚐不可。
他心裏百轉千回的,麵上倒是不顯,很快點點頭,“那行吧,我也給我國內的朋友帶一雙,”他頓了頓,“那還有誰,小簡一起去嗎?”
“就咱倆,沒別人!”黃鸝表情僵了僵,眼神裏帶出點不耐煩來,“怎麼弄得好像你跟她多熟悉似的。”
“那我查查路線,咱們微信聯係。”蔣易也沒說別的。
黃鸝剛走,顧儀範就跑過來,咧著嘴叫喚,“你躲著有什麼用啊,不想帶那個小子一組你就直接說啊,讓我在那兒生抗,你出來躲清閑!”
蔣易抱著一摞書站起來,“我沒躲,剛看見黃鸝了,聊了幾句。”
“喲?”顧儀範頓了頓,表情肉眼可見的開始猥瑣。
“收!”蔣易屈膝,作勢要去顛兒他,“說周六去搶限量球鞋的事兒。”
顧儀範也就沒再問,他對這方麵的興趣也不大強烈,又拱著蔣易商量選題的細節了。
從那天起,連著好幾天,蔣易都沒在學校看見過葛箏。
電話沒打過,信息也沒發過。
好像之前那些曖昧未滿的情緒都稀釋在了潮濕的空氣中,連點兒餘味都摸索不到了。
說起來,學校就是一座象牙塔,還是一座孤懸海外與世隔絕的象牙塔,所以盡管葛箏所講述的那些原生家庭的隱秘有多糾結,對於蔣易來說,都如同霧裏看花,隔著重重山海迷霧,沒有直麵的現實迫切。
所以他也沒有太走心的去想過這些。
可Zoe不同,Zoe是活生生的,會說話會動,有意誌,就在眼前。
有她在,他和葛箏之間,可能也就真沒有什麼聯係的必要了。
別說繼續做朋友什麼的,就是偶爾看見,也不上不下的鬧心尷尬。
蔣易仰躺在床上,盯著暗夜裏漆黑的天花板,看吊燈映在上麵的一小團陰影,很久都沒有眨動眼睛。
也說不上難過,他可以在所有人麵前不動聲色,甚至生活和學習分毫不受影響,可隻有他自己知道,心裏其實真的很不痛快。
想要往前,想要靠近,卻沒路可走,讓他不痛快。
葛箏和另一個人在一塊兒,而且都發生了那麼多齟齬也還是要在一塊兒的選擇本身,也讓他不痛快。
暗戳戳的比較不是女孩子的專利。
那是無限趨近又無論如何得不到的複雜而扭曲的嫉妒。
耳邊輕輕的響起一聲歎息——蔣易無動於衷,他其實慢慢的都開始有些習慣了,什麼桃木劍也好,還是聖經也好,開不開光大概都不重要了,耳邊的歎息總是時不時的響起,沉睡中背後總是時不時抬起一隻推醒他的手臂。
這玩意兒就像是和他杠上了一樣,怎麼折騰都還不好使了,黏上了他,唉。
所以說人的適應能力還是蠻強大的。
這才多久啊,他就已經從最初的驚慌失措,麻木到了如今泰然處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