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情與魔(1 / 2)

“對,江北寧昌縣的王阿靖,縣令王阿靖。我的阿靖,年少英才,十三歲便做了縣令,遠近十四縣誰不知曉。我的阿靖,剛正善良,鐵麵無私,誰不稱道。

“如果不是三年前他救我於虎口,我早就死了。阿靖,他鍾情不渝,至今未婚配就是為了等我。可是就算阿靖多麼優秀,他始終是一個七品縣令。我不在乎他官居幾品,可是我爹在意,我爹逼迫我嫁給桓濤,我不甘心。

“你知道桓濤為什麼答應娶我嗎?他才不在意我的容顏、我的才華、我的淑德,他說因為我有五行合和、去陰調陽的體質,天殺的五行合和!

“我要殺死他,我就是要殺死他,我知道他最在意我的身體,那我就偏偏要讓他看見我不屬於他,哈哈哈哈,他看見自己的妻子和他結交的道士珠胎暗結定會瘋狂發怒、肝火攻心,再加上那日我勸他增加了五石散的劑量,他定會焚心而亡,哈哈哈,就算他死不了我也會用其他手段,直到徹底殺死他……

“沒想到他看見如意變成我的模樣竟沒有分辨出來,沒想到他即刻氣絕,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庾瑛的笑收斂了,剛才的瘋狂忽然轉變為柔情。

“你知道嗎?這條江水就像銀河一般,那麼多個日日夜夜我和阿靖隔河相望,卻是可望不可即。守得雲開見月明,現在我終於可以跨過它,永遠跨過去了。”

裴沂風想罵這個瘋狂的女人。

“桓小侯爺死了你爹就會同意把你嫁給王阿靖嗎?世上還有李小侯爺、張小侯爺,你爹不會把你嫁給下一個小侯爺嗎?”

“那我就嫁一個殺一個,直到世上隻有一個阿靖可以嫁,哈哈哈哈。”

這個貌美賢淑端莊的女子四肢已經恍惚,突然跑過來抓住裴沂風的脖子,神情再次瘋狂起來:

“你知道嗎?桓濤他服散多年已經病入膏肓了,他就是一個瘋子,他就是一個將死之人,他該死。你們為什麼抓我,為什麼抓我?”

庾瑛的力氣不大,裴沂風沒有用力掙脫,隻是被她掐得有些氣喘。

遠處突然傳來桓府兵士的聲音。

庾瑛回過頭去看一眼,鬆開了手,踉蹌後退,撲倒在地,又忽然爬起來,跑開,又忽然停了下來,哈哈大笑。

忽然,笑聲戛然而止,她雙目圓睜,滿臉驚恐,眼神也恍惚了。

她看到了什麼?

也許看到桓縣侯命降魔三尊把她丟進油鍋,就像炸一隻鯉魚精一樣;也許她看到她的公公把她打入大牢,烙鐵穿進她的眼睛、鐵針刺紮進她的手心;也許她看到了如意被刀剁碎的身體……

裴沂風看著她,腳底生了巨石一般再也抬不動,她見過瘋了的人,可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好好的女子突然就瘋了,一日前還是一個如牡丹花一般雍容典雅的女子突然就瘋了。

白牡丹不再跑了,蜷縮著身子。

忽然,她站起身又開始狂奔——

裴沂風大叫一聲“庾瑛”,聲音未散,西塞山腳下已經傳來“噗通”一聲。

“阿靖,世人都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為你犧牲這麼多,天公應該能看到吧。”

道士說,她是“一個外表端莊溫婉其實內心無比倔強、死心眼的女子。”他初次見到她便動了心,直到後來接觸了幾次,得到了機會,便對庾瑛起了歹心,他給她下了情魔之毒,然而庾瑛心中隻有王阿靖,中了情魔之毒後對王阿靖的愛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一生一世隻愛王阿靖。

槲樹蓁蓁,合歡吐蕊,黃柏正盛,菖蒲可采。

一向對這些敏感的醫女卻失了嗅覺。

梁月扶著裴沂風慢慢走下山崖。

“你還好嗎?”

她看起來很不好。

“我們是不是做錯了?她們兩個都死了……牡丹花一樣的女子,死了……”

“……可她們的確謀害了……”

“她的命很苦的,她的命也很苦的,如果我當初不想著來桓府,她們兩個或許就不會死,至少應該留下一個……”

“你怎麼了?你不是要做女俠嗎?這就看不下去了?那以後……”

“你知道嗎如意吞了金針!”

“……”

“是我害死了如意,是不是?如果我不在她們麵前胡說八道她就不會返回去,她就不會被抓……”

如意倚靠在石柱旁……如意臨死前那個笑,那個笑……

“還有她,是我逼瘋了她……”

裴沂風滿眼迷茫,梁月好像今天才認識這個女子,她不怕天不怕地的外表下竟然如此脆弱。

“你忘了那一院子的嫌犯嗎?如果我們不來,可能會死更多無辜的人,現在事情已經結束,你不要多想了。”

裴沂風聽話,不再多想。

就這樣,一個在前麵如夢遊般走著,一個在後麵默默地跟著。

兩人到渡口像是剛經曆過天喪一般,一個個除了“嗯”“是”之外一言不發。

短短一天兩人就變成了這樣?

“難不成寡言少語也能傳染?”楚放滿目懷疑地看了一眼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