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一場歌會,大家隻是為了見白雪而來,並沒有抱有太大希望,但現在看來,這投出來的錢還是有所得的。
喬安雖然聽不懂昆曲,但也忍不住小聲鼓掌:“白雪姑娘太厲害了吧,居然連戲曲都會唱!”
“你又懂了?”陳準白了他一眼,“你連她在台上唱的什麼都不知道,還好意思在這裏說。”
喬安憨厚地笑了笑:“就算不知道,我也覺得她唱的好。”
兩個人談話間,台上的蘇雪已經唱到薄命紅顏,異鄉孤影。
喬安又興奮了起來,用力拍著陳準的大腿:“這個我知道,說的是紅顏薄命是不是?就是說長得好看的美人總是命不長久!”
陳準連忙捂住他的嘴,讓他不要大聲嚷嚷。
“聽曲子可不像是聽歌會,不可以大聲鼓掌。你看看周圍的人,哪個像你這樣一驚一乍。”
他倒是沒有多生氣,畢竟喬安就是這樣,一個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沒有多奇怪。
喬安被訓斥一頓,立馬閉上了嘴,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即便聽不懂,也認認真真地注視著台上的蘇雪。
隻見蘇雪扮演的角色將花鋤放到一旁,把裝在袖囊裏的花瓣拿了出來,轉身四處望過,唱道:“掃紅已畢,何處可以埋藏?”
喬安聽不懂掃紅的意思,剛想轉頭去問,看見陳準專心致誌的模樣,隻好又把疑問憋了回去。
“呀,那山坡下太湖石畔有一處淨土,正可埋葬~”
蘇雪扮演的黛玉四處掃視之後,又悠悠然轉身,指著一處什麼都沒有的地方,自顧自點頭,仿佛那裏便是戲折子裏說的葬花之處。
她拿起花鋤,走上前去輕輕鋤土,朱唇親啟,唱:“獨把花鋤暗灑淚,灑上空枝見血痕。”
一邊唱,蘇雪一邊輕輕搖晃著腦袋,即便台下的人隻看得到她半張臉,仿佛也能猜想得出她此時的臉上是何種憂傷難過的表情。
唱著唱著,燈光忽然暗下去,蘇雪飾演的林黛玉將花鋤放到地上,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頰邊滑落。
“我無依無靠,隻得自歎薄命,可不欺皇人也。”
唱出這一句時,蘇雪心中情潮洶湧,仿佛自己已經和林黛玉融為一體,林黛玉寄宿在大觀園中,自己何不是和她一樣,也在這銀尾樓中寄宿偷生。
林黛玉到了大觀園,雖說列為十二釵之中,卻始終小心翼翼,其中難過,無人可訴。這跟自己又是何其的相像。
自己到了銀尾樓中,雖然一躍成為最出名的歌女,但每天的笑容裏有幾分帶著真心,又有幾分是迫於無奈,即便累得無力動彈,也必須打起精神和客人應酬,這樣的痛苦,是否也和林黛玉當初相同。
再說黛玉與寶玉,兩人陰差陽錯,白白蹉跎這麼多年,寶玉最終還與寶釵舉案齊眉,留下黛玉香消玉隕。
這樣的徹心之痛,自己雖然沒有經曆過,但此時在台上,唱著黛玉葬花之時的曲調,似乎也能夠窺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