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軒不禁瞪大了眼,滿臉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江淮安卻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景軒,你我是骨肉兄弟,若是因為皇位,便鬧得兄弟鬩牆,母妃在天之靈,豈能安心?”
見江景軒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江淮安繼而又道:“我從吳國一路歸燕,見國泰民安,百姓安樂,我便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
“不過,話說回來,江山我可以歸你,但是宋音雪不行,她是我妻子,此生唯一的妻子,斷難相讓。”
……
燕國便在這個六月日頭漸紅的時節,迎來了新的帝王。
燕國建安帝十二年崩,因膝下無子,留遺詔,令其弟景軒繼承大統,史稱文景帝。
再進正陽宮,是江淮安宣布退位的那日,夕陽染紅了天邊晚霞,投落在正陽宮裏便隻剩下些許殘影。
正陽宮的院子裏,滿院開滿了潔白的梔子花,星星點點綴了遍地,徐徐晚風送來淡淡清香,真叫人賞心悅目。
宋音雪穿著一身淺綠的素裙,頭間一支白玉的簪子斜插著,這般簡簡單單,真真是好一個玉淨花明的美人!
宋音雪蹲下聞了一聞手邊的梔子花,側臉問道:“江淮安,你為什麼不想做這個皇帝了?”
江淮安看著她的身影淺笑道:“皇帝有什麼好當的,倒不如與你在一起逍遙四海快活!”
宋音雪笑得極美,又問:“那你舍得這權位江山?”
他看著院中的梔子花,眼裏都是柔情:“我有你,何須天下來陪襯?”
“那我們去哪裏?”
“隻要有你,哪裏我都隨你去!”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的黯淡又欣長。
皇宮明滅的燈火緩緩覆上一層暖意,照亮著路的歸途。
第二日清晨,正陽宮的門緩緩合上,兩個緊緊相連的身影越走越遠,關上了宮殿裏曾發生的哀傷沉痛,合上了深宮中重重暗影。
……
三年後。
燕國一座小山上,一座普通的庭院裏,院中一樹桃花開得甚好。
花樹之下,睡塌上一女子穩穩安睡,手邊的搖籃晃的“咯咯”作響,一個五個月大的小男嬰正睡得香甜,一男子坐在一旁緩緩搖著搖籃。
江淮安看著搖籃裏正熟睡的孩子,又看了看睡塌上含笑而眠的宋音雪,不由得從心頭溢出一種幸福感。
“阿雪,阿雪?”江淮安壓低著聲音輕喚道。
宋音雪緩緩醒來,揉了揉眼,問道:“怎麼了?孩子餓了?”
江淮安笑道:“不是,我剛剛就想著,等孩子大些,我們去邊塞瞧瞧吧?這些年,我們將這中原大地都走了個遍,邊塞還從未去過呢!”
宋音雪來了勁,喜道:“真的嗎?那當然是極好了!聽說邊塞地廣,那裏的草原一眼都看不到頭!”
“你若喜歡,待過幾月,就將這小崽子交給你師傅帶些日子,我們便去邊塞瞧瞧!”
似乎是聽到了此話,正熟睡的小團子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江淮安熟練地抱起他,輕輕拍著它背開始哄起來。
不遠處,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帶著一個小童前來。
遠遠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便中氣十足地喊道:“我說你們夫妻兩個怎麼照顧孩子的?我的好徒孫怎麼又開始哭了?”
原來,來人竟是牽機先生和他的小藥童。
“師傅,您搬到燕國來一切可還習慣?”宋音雪看到來人,便笑著問道。
一旁的小書童卻是接道:“宋姐姐,先生為了這個寶貝徒孫可是不遠千裏搬了過來!特意在這附近搭了茅屋呢!”
江淮安抱著孩子開了院門,對牽機道:“正巧方才同阿雪商量著,若以後外出遊玩,便將這小家夥給您帶一段時間呢!”
“我可是求之不得呢!還怕你們將我的寶貝徒孫帶壞了!”
眾人哈哈大笑,那小團子也跟著大人一齊笑起來。
春日的長風總讓人覺得清爽,那院中的桃花,在風中搖了搖,似是感受到了人間溫情。
嬉笑閑鬧中,世人總有世人的歡喜。
世間事,若多說一句,便是應道:但是相知莫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