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覓離開的這幾百個日夜裏, 霍策曾終日渾噩不見天日,他獨自麵對這個複雜紛亂的世界,日日夜夜的想為什麼。
虞覓死了, 等同於從他的心髒上挖下一塊血肉, 他的天光不見了, 日也就變得沒有期待了。
以上那種狀態曾是霍策以為他此生最痛苦的時候, 而現在回想起來, 卻發覺真正誅心的,是眼前此情此景。
他上前拉住虞覓的手, 握的很緊, 臉上盡是卑微,不見絲毫殺伐果斷的攝政王模樣:“阿覓你別哭,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好嗎?”
虞覓用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沉默了片刻,才道:“好,你說吧。”
虞覓肯聽他解釋這一點讓霍策稍稍冷靜了些,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下,道:“她威脅我倘若我昨晚不去見她,她就會來找你, 我不想跟她發生什麼的, 可是我沒想到她會在香裏做手腳。”
這個說辭與係統方才跟虞覓解釋的差不多,虞覓也並不意外。
“……我也,不想這樣的。我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虞覓把再次把手從霍策手裏抽出來,霍策慌亂更甚,幾乎是虞覓把手拿開的瞬間, 他又握了上去,仿佛隻要他一鬆手,虞覓就會不見了一樣。
虞覓再次把手掙脫出來,平靜道:“我昨晚才瞧見那樣一副場景,現在還不想碰你。”
這話如同一盆冷水,朝霍策兜頭澆了下來,他渾身僵硬,虞覓也趁此再次把手抽了出來。
她歎了一口氣,道:“霍策。”
霍策望著她,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右手還在若有若無的顫抖著。
虞覓看了一眼窗外,天際有絲橘黃色的天光,太陽快要升起來了。
“我們就這樣吧。”
這句話仿佛攜裹著記憶裏清新溫柔的暖風,從數年前起始的那個盛夏傳過來,伴隨著這經年歲月裏所有青澀的,快樂的,溫馨的,遺憾的所有種種,以盛大的姿態來,落下時,卻隻有輕飄飄的這一句話。
而她才剛剛說完這句話,腦中係統的聲音便尖銳起
來——
【警告!!宿主正在進行違規行為!請立即停止!】
【警告!!宿主正在進行違規行為,請立即停止!】
……
熟悉的刺痛再次貫穿虞覓的靈魂,她先是靠在椅背上,腦袋重重的撞在椅背上,這股刺痛仿佛牽連四肢百骸,她額上迅速泛了冷汗,脊椎上的痛讓她從椅上摔落,被一隻強有力的手臂扶住了。
霍策還未從虞覓的那句話裏反應過來,便被虞覓突如其來的痛苦弄的不知所措,他扶住虞覓,兩年前虞覓在她懷裏去世的那段陰影席卷而來,他紅著眼睛:“阿覓,阿覓!”
“來人——”
虞覓抓緊他的胳膊,在疼痛和混亂中艱難道:“別……”
霍策抱緊她,虛幻和現實交替,他語無倫次道:“不…不阿覓你不會死的,我…我給你找最好的太醫,你等…你等等我。”
虞覓強撐著喘了口氣,道:“不,不用。”
“重生……總是有代價的,這就是我的代價。”
霍策愕然,忽然沉默了下來。
這陣刺痛來的快去的也快,虞覓慶幸自己還活著,她靠在霍策懷裏,那股刺痛尚未完全消失,她的話也不說清楚,語調很輕,斷斷續續的把那句話又說了一遍。
“……我們就這樣吧。”
一柱香後,虞覓差不多緩了過來。
霍策在她的對麵,兩人陷入了一種凝滯的沉默中。
霍策想讓她休息一下,虞覓卻偏偏不,她似乎一定要今天把話都說清楚。
霍策幾次打斷無果,終是放棄了。
他的目光從虞覓的臉上慢慢的移下來,落在自己的手上,他的胳膊還在生理性的顫抖,那些恐慌與無措在這極致的沉默中平息了,他垂下眼睫,冷靜了下來。
他緩緩道:“好阿覓,你要是覺得自己不用休息也行。但是你方才說的……我隻當是太生氣了,這件事情,等你冷靜一下我們談吧。”
虞覓皺起眉頭,聲音尚且有虛弱,道:“我昨晚便知道這件事,該氣的都氣過了,你覺得我還不冷靜嗎?”
霍策此刻沉靜的
可怕,道:“不,阿覓你得再好好想想,你剛才說的,我就權當沒有聽見。”
虞覓笑了起來:“嗯?那倘若我好好想想之後,依舊是這個答案呢?”
霍策道:“你不會的。”
這世上最無用的大概就是自欺欺人了,虞覓此前還從未發現霍策竟還有這種特質,他們倆在一起很多年,虞覓不想把局麵弄的太過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