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蔣小城從公司大門走出來, 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邵朗時,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 因為他知道,邵朗從來都是這樣,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性格。

“看來我今天很幸運,還沒過半個小時,就碰到你了。”

還是這樣親和的笑容,還是這樣看似輕鬆平淡卻內藏玄機的言語,蔣小城從前總學不會從容以待, 把自己弄得慌亂又無措。

可此時此刻, 他突然發現, 內心已經不再因為眼前人的一舉一動, 卷起絲毫的波瀾了。

甚至可以直視對方的眼睛,回以同樣的笑容道:“要喝咖啡麼?樓下的這家還不錯。”

邵朗的目光裏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恢複了沉著自在的模樣, 說了一聲好。

服務生走過來,端上溫熱的咖啡, 蔣小城隻喝了一口, 就放下杯子,口中彌漫著淡淡的苦澀。

這味道讓他想起大學時發生的一件事。

圖書館的背後,也有一家咖啡廳, 門口掛了一串複古的銅鈴,每當顧客光臨, 便發出悅耳的響聲,蜷在地墊上的貓抬一下眼睛,再懶懶地垂下頭去。

蔣小城每次路過,都會蹲下身摸摸曬太陽的貓, 第一次走進去,還是和學生會的朋友一起。

也是這樣一個春日,大家在辦公室裏商量策劃聯歡會的事宜,把大體的內容規劃好了,不知誰舉手提議,去喝一杯咖啡。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歡聲笑語蓋過了銅鈴聲,一進門就開始挑選位置,這個講角落裏安靜,討論問題正合適,那個道靠窗的桌子更大,坐在來不擁擠。

還是邵朗說,去二樓的露台吧。

他這樣一開口,隊伍裏立刻響起幾道附和的聲音,大家一前一後,咚咚踏踏地上了樓梯。

你推我讓地坐下,開始點喝的東西。

“兩杯冰美式!”

“拿鐵換脫脂奶謝謝。”

“我要……焦糖瑪奇朵多加一份糖!”

有人起哄說:“是誰立下豪言壯語要減肥的,怎麼這時候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啦。”

又有人清了清嗓子道:“看人家小仙女,牛奶都要脫脂的,再看看你!”

那姑娘成了被調侃的對象,也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地自嘲道:“不是說一頓飯吃不出胖子?何況是一杯咖啡?我先喝了它,再說減肥的事也不遲。”

又是一陣熱鬧的笑。

站在一邊的服務生嘴角也跟著翹起,把頭轉向蔣小城,用眼神詢問他點什麼東西。

蔣小城高中時候,學校裏開始流行喝咖啡,說是提神醒腦的利器。他跟風買過一包,想嚐嚐什麼味道,入口便覺得得苦澀難耐,再沒有碰過了。

從來不知道咖啡還有這麼多的種類,手裏又沒有菜單可以參考,一時心慌意亂,生怕自己說錯什麼,惹出笑話。

正不知怎麼辦好,一旁的邵朗從容地開口說:“我們兩個都要摩卡,謝謝。”

這樣及時的一個舉動,恐怕會永遠印刻在蔣小城的記憶裏。

咖啡廳的玻璃窗幹淨得幾乎透明,遠處的廣場上,有幾個大學生模樣的青年,身上套著誌願者的馬甲,攔住路過的行人,正說著什麼話。

邵朗問:“他們是在做什麼活動麼?”

蔣小城把目光投過去,看清了橫幅上的字,說:“應該……是在做垃圾分類的宣傳。”

邵朗笑了,語氣裏帶著懷念的味道。

“我們也做過這樣的任務,你還記得麼?”

邵朗所說的任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辦公室下達通知,要每個部門完成一項公益活動。

蔣小城和邵朗一組,還有學生會的其他幾個人,在烈日炎炎下,杭寧最熱鬧的步行街裏,足足忙了一個下午。

“我記得。”

金色的勺子在咖啡裏輕輕攪動,蔣小城抬起頭來,道:“不過太久遠,具體的細節都回憶不起來了。”

邵朗看著蔣小城恬靜的臉,半晌才說:“確實是很久遠了。”

步入今天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