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打量夏雲嵐的時候,淺畫和丁香也圍了過來。
丁香笑道:“好一個俏丫頭!從今往後,咱們漪蘭院裏可越發熱鬧了。”
淺畫道:“小玉姐姐,小姐這三天來可想你想得厲害,唯恐你在桐華院受了苦。”
小玉靦腆地笑道:“多謝小姐關心。婢子在桐華院不但沒有受苦,而且一生從未享過那麼多的福。”
“享福?”夏雲嵐奇道:“桐華院有什麼福好享?”
一個冷冰冰的男人,一群機器人一樣呆板到沒有感情的暗衛,這丫頭居然沒有覺得生無可戀?
小玉道:“王爺每日叫人拿來各種好吃好喝的給婢子,一再囑咐婢子要養胖些,免得叫小姐見了傷感。”
“嘻嘻,”丁香笑道:“王爺這叫做愛屋及烏——”
淺畫輕輕推了丁香一把:“看你說的,小玉姐姐可不是烏鴉……不過王爺倒真是好心,這幾天雖然生著小姐的氣,卻沒有遷怒小玉姐姐……”
眾婢女交口稱讚著蕭玄胤,開著蕭玄胤和夏雲嵐的玩笑,夏雲嵐卻在心裏冷笑:“什麼好心?不過是拿些小恩小惠拉攏丫頭,借機查探自己從前之事罷了。難怪留下小玉三天時間,原來前兩天都在籠絡人心……不知道小玉對他說了些什麼,他又查探出了什麼?”
思想之間,聽得小玉道:“啊呀……忘了告訴小姐,婢子現在不叫小玉,王爺為婢子改了名字叫璃月。”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改名字?”夏雲嵐皺了皺眉頭。
小玉下意識地看了眼桐華院所在的方向,柔聲道:“昨夜裏,王爺在院子裏賞月,見婢子提起從前之事有些傷感,便對婢子道,‘往日種種,已成舊夢。如果不開心,不妨全部忘掉,從頭來過。’王爺又說,願婢子曆經磨難之後,依然心如月色無瑕,於是為婢子取名璃月……從今往後,從前的小玉已經死了,活在這世上的,是璃月……”
聽完小玉……哦,不,是璃月。聽完璃月的話,夏雲嵐沒有作聲,淺畫、百合、丁香也沒有作聲。
這,算不算赤裸裸的勾引?夏雲嵐鄙夷地想。
一個尊貴的王爺,在一個月色皎潔的夜晚,與一個受盡欺淩的小丫頭談心,給她錦衣玉食,給她安慰,給她尊重,給她人生的希望,給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一切……試問哪個小丫頭能夠抵擋得住這種誘惑?
看璃月望著桐華院的眼神,夏雲嵐知道,蕭玄胤已然達到了他的目的。
而淺畫、百合、丁香想的卻是:那樣威嚴的、高高在上的王爺,居然也會在一個小丫頭麵前表現出那樣溫柔的一麵嗎?
驚覺院子裏靜默下來,璃月不安地問:“我……我說錯了什麼嗎?”
“沒有,你沒有說錯什麼……”夏雲嵐咧了咧嘴:“王爺說的很對,往日種種,已成舊夢。從今後,把從前那些傷心的事統統忘掉,在漪蘭院開開心心地生活下去吧。”
“是哦。”淺畫也笑道:“璃月——也隻有王爺才想得出這麼好聽的名字。璃月姐姐既有了新的名字,便和小姐一樣,當自己重新來到這世上、一切重新開始。”
“多謝小姐,多謝這位妹妹。”璃月感激地道:“從今往後,有你們在身邊,璃月已經別無所求。”
五個人在院子裏閑聊了一會兒,除了夏雲嵐,各自皆重新介紹了自己的姓名來處。直至夜幕降臨,月上東天,淺畫、百合、丁香方回了附院。
百合原本已經在附院為璃月安排下房間,夏雲嵐卻以故人相見、舍不得璃月為由,將璃月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月色明澈,銀光滿地。夏雲嵐沒有點燈,隻拉著璃月坐在窗下月色裏,問起璃月跟著楚南衣在蝶夢穀十餘天的生活。
璃月早已從蕭玄胤口中得知夏雲嵐失憶之事,原以為夏雲嵐會先問起將軍府的點點滴滴,沒想到夏雲嵐卻先問起了自己。
“小姐,楚公子是個好人。”提起楚南衣,璃月眼中滿溢感激之色:“他醫術高超,莫說承夏國,便是整個蒼雲大陸,也沒有人能及他一二。可他住的地方卻十分偏僻簡陋,且平日裏一應雜事俱由自己親力親為。小姐你想,倘若他貪慕榮利,以他的醫術豈不早已大富大貴?”
“焉知他不是故意做給你看?”夏雲嵐想起楚南衣一副富貴公子的派頭,且手臉光滑白皙,絲毫不像常做粗活的樣子,對璃月的話甚是不以為然。
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總是太容易上當受騙。
“不會的!”璃月堅持道:“婢子相信楚公子的人品。一個人的心性品行,會從舉止眼神裏透出來。楚公子他眼神坦蕩,性情灑脫不羈。這樣的人,絕不可能是陰險狡詐的小人。”
夏雲嵐微微勾起唇角笑了笑,楚南衣的確很坦蕩——連帶女子逛青樓這樣的事都做得很坦蕩。
問題是,一個坦蕩灑脫的人,就不會是一個壞人嗎?或則說,一個好人、一個君子,就不會是一個敵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