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達另一處拐角,楚南衣領著夏雲嵐和四個丫頭下了馬車,換乘上另一輛不起眼的青色馬車。
青色馬車飛馳之中,楚南衣從馬車座位下拉出一包男子的衣服,命眾丫頭和夏雲嵐套在外麵。
如此換過五六輛馬車、兩三套衣服之後,眾人到達天武城北門附近的歪脖子柳樹下。
楚南衣忽然叫停了馬車,對駕車的馬夫道:“回頭!去城西——”
馬車夫沒有答話,馬車已調轉了頭,向城西馳去。
夏雲嵐蹙緊了眉頭。別人或許看不出來,她卻和楚南衣一樣看出,風平浪靜的天武城北門已被秘密戒嚴。守著城門的,根本不是平日那些武功稀鬆平常的普通軍人,而個個都是深藏不露、目光如炬的一流高手。
蕭玄胤果然夠聰明,祁王府發生太妃被害那等大事,他竟能忍著壓下消息,不發通緝令,而隻是迅速地、不事張揚地撤換了守城軍衛。
隻是,北城的守衛已被替換,西城的守衛還會是原來的人嗎?如果蕭玄胤已經發覺她帶著漪蘭院眾丫頭逃走之事,恐怕近段時間她們都會在天武城裏插翅難飛。
沉吟之間,聽得璃月不解地向楚南衣道:“楚公子,咱們為何不盡快趕出城去?再晚,隻怕就出不去了。”
“咱們已經出不去了。”楚南衣淡淡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天武城各個城門守軍皆已被祁王府暗衛替換。”
“啊……那可如何是好?”璃月變了臉色。雖然她最初並不想離開祁王府,她對蕭玄胤還抱有很大的希望,然而既已離開,被抓回去無疑是死路一條,這一點兒她和其他幾個丫頭一樣清楚。
“嗬嗬,不用擔心。”楚南衣朝璃月安慰地笑了笑,鎮定自若地道:“城中有處地方,暫時可以保證咱們不會被祁王府的人注意到。”
“什麼地方?”楚南衣的態度使璃月略略放下心來,她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到了就知道了。”楚南衣嗬嗬一笑,轉了話題道:“你現在叫做璃月,是嗎?”
“是……王爺為我起的……”說到這裏,璃月忽然頓住了話,臉上掠過一抹傷感。
那一夜的王爺,威嚴中帶著說不出的溫存。她以為,從今以後,她和小姐終身有靠,再不會被人欺負、被人輕視,再不用看人臉色、仰人鼻息,再不用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哪裏知道,不過轉瞬之間,命運便仿佛回到了起點……
不,比起點還不如,現在的她們,是全城通緝的殺人逃犯!
覺察到璃月的傷感,夏雲嵐轉了轉眼珠,忽然打開臨行前從房中帶出的包裹道:“丫頭們,你們瞧瞧這是什麼?”
她知道,這樣的時刻,作為眾人精神支柱的她,必須比任何人都要從容鎮定。同時,要給丫頭們足夠的、對於未來的信心和保障。
這世上,最能給予人信心和保障的,除了錢還有更好的東西嗎?
“啊……銀票……”
“哇!好多的銀票——”
“天啊,小姐哪裏弄來這麼多銀票?”
“……”
看到整整一包裹的銀票,四個丫頭瞪大了眼睛,皆不勝驚異地望著夏雲嵐。
夏雲嵐得意一笑,將銀票分作六份,豪邁地一揮手道:“不用管從哪裏來的,反正見者有份——你們身上有了錢,將來無論去了哪裏,想必都會過得不錯。”
言罷,夏雲嵐利落地將六份銀票分別扔給楚南衣和四個丫頭,自己留下了一份塞在袖子裏。
楚南衣倒沒有推辭,隻說道:“我幫你收著,將來你總有用得著的地方。”
四個丫頭卻怔了怔,隨之皆要把銀票還給夏雲嵐。
丁香道:“無功不受祿,婢子不能拿王妃這麼多銀票。”
淺畫道:“小姐去哪裏婢子就跟到哪裏,婢子身上用不著這麼多錢。”
璃月點了點頭,道:“淺畫說得是。”
夏雲嵐故作生氣地冷了臉,道:“剛剛離開祁王府你們就不聽我的話,往後我哪裏還敢再做你們的主子?”
四個丫頭聞言,不敢再推托,隻得勉強收起了銀票。
淺畫含淚道:“小姐這是要趕婢子們走的意思嗎?”
“沒有的事。”見四個丫頭乖乖收起銀票,夏雲嵐這才轉怒為笑,捏了捏淺畫的臉道:“把銀票分給你們,隻是為了將來以防萬一。”
“以防萬一?”眾丫頭不解。
夏雲嵐道:“你們想,咱們這麼多人,哪裏能一次全部出得城去?依我之計,不如隔幾天走上一個兩個,待全部出城之後,再約個地點相會。你們身上帶著銀票,便是萬一走散了,也總不至於流落街頭。”
“祁王妃所慮極是。”楚南衣讚賞地道:“我會安排你們先在城裏住下,而後尋找合適的時機將你們分批送出城去。”
聽得夏雲嵐和楚南衣之言,淺畫這才放下心來。她想當然地以為,和小姐一起走的毫無疑問會是她。
夏雲嵐道:“楚兄,我已離開祁王府,不再是祁王妃,以後你隻叫我雲嵐便好。”
“雲嵐……嗬嗬,好啊。”楚南衣輕輕笑了笑,將夏雲嵐的名字念得格外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