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衣著光鮮的男子輕蔑地看了王霸一眼,閑閑淡淡地道:“我有一批貴重物事,原本想找這陽蘇城裏的鏢局護送到京城,今既聽得兄台這般言語,覺得還是自己護送更加安全些。”
王霸傻了眼,片言隻語間丟失一樁生意,他不知該說自己倒黴呢還是太倒黴?
姓朱的矮胖男子顯然也極其鬱悶,幹笑了兩聲道:“嗬嗬,這位公子,我這兄弟膽子雖小,本事卻不小……你要運送什麼物事,不如到咱們鏢局談談……”
“不必了——”衣著光鮮的男子站起身道:“那批物事重要得很,萬不能交由貪生怕死的鏢師去運送。幾位且慢吃喝,算我多嘴了。”
言罷,那男子快步走出了酒樓,留下王霸三人大眼瞪小眼,一個個一臉尷尬懊惱相。
夏雲嵐手中輕輕轉動著茶杯,很想告訴王霸三人,那男子根本就沒有什麼貴重物事。一個帶著貴重物事的老板,決不可能在酒樓這種人多嘴雜的地方隨隨便便透露自己攜帶著貴重物事。他之所以那麼說,不過是為了在口頭上壓過三人罷了。
這等明明白白的謊言,三人利益相關之下居然識不透,看來要做一名好的鏢師,除了武功之外,也是需要長點兒腦子的。
三人鬱悶了好一會兒,姓朱的矮胖男子端起酒杯,忍著肉疼做出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道:“楊兄弟、王兄弟,不就是一樁生意嗎?沒了就沒了,別擾了咱們吃飯的心情。來,喝酒喝酒——”
王霸與姓楊的瘦削男子亦端起了酒杯,三人互相碰了碰,皆抑起頭來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為了避免相同的事情再次發生,王霸重新開口之前,先向四周看了看,這才壓低了粗大的嗓門道:“朱大哥、楊三哥,到底是咱們兄弟情誼深厚。我這番在京城,聽說新皇帝要斬了自己的兩個親兄弟,我就想,幸虧咱們不是出生於帝王之家……”
“你說什麼?”夏雲嵐轉著茶杯的手猛地頓了下來,忍不住出聲問道。
她曾答應過先皇帝,若是祁王繼位,必設法保豫王一命。若是豫王給蕭玄胤斬了,她豈非失信於人?
“這有什麼值得奇怪?”王霸扭過頭來看了看夏雲嵐,絲毫沒有認出她就是當年小酒館中恐嚇教訓過自己的人,隻隨口道:“帝王之家最是手足情薄,從古到今,哪個皇帝不是踏著兄弟們的屍體走上皇位的?”
“噓——”姓朱的矮胖男子急忙阻住了王霸的話,擺手道:“莫談政事,喝酒喝酒——”
王霸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回過頭去端起酒杯,不再理睬夏雲嵐。
夏雲嵐自然曉得帝王之家最是手足情薄,沒有一個當了皇帝的會放過曾經跟自己爭皇位的兄弟。她對玉傾城說:“除了退還聖旨,還有一件要緊事。”這件要緊事便是設法搭救豫王的性命。
隻是,她沒有想到,蕭玄胤剛剛即位,便對豫王下達了處斬的命令。
顧不得再聽王霸等人閑聊,夏雲嵐急匆匆結算了飯錢,出門來騎上紫風便向天武城快速馳去。
紫風原是世間少有的神駿,夏雲嵐心中著急,日夜兼程,不數日已到達天武城內。
過了城門,來不及向人打聽夜凝塵的所在,徑直向豫王府馳去。
到得豫王府外,不出所料,果見豫王府大門被封,門前除了看守的軍衛,冷冷清清,鴉雀無聲,再不複往日繁華景象。
夏雲嵐調轉了馬頭,行至豫王府最近的街道上,找了家茶館坐下,欲向人打聽豫王的去向,不料話方出口,被問的人已如同被蠍子蜇了般離得她遠遠的。
無奈之下,夏雲嵐出了茶館,找了家客棧將紫風寄養在內,而後扮作男子模樣,找了家二流的煙花之地,叫了個妖冶浮浪的姑娘,出了數兩銀子,這才打聽到豫王一家皆被關入天牢,不日即將滿門處斬。
同時被關入天牢的,據說還有新皇帝的六弟益王一家。
天牢重地,不是隨便什麼人都進得去的。夏雲嵐回到客棧,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想到行李裏那卷封後的聖旨,終於有了主意。
天色黑透時,夏雲嵐製作出了一卷外表一模一樣的聖旨,洗淨臉上易容藥,換上一身繇山弟子的衣服,騎著紫風大搖大擺地向天牢走去。
因天牢中關押著反賊要犯,是以把守牢門的除了原先的獄卒之外,又新增了許多蕭玄胤手下的軍士暗衛。
那些人有的見過夏雲嵐,有的雖沒見過,卻認得神駿紫風。見夏雲嵐騎著紫風而來,皆客客氣氣地上前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