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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寶相寺回陸府後,承曦就一直又待在府中閉門不出。朱氏卻是會趁著她去請安之際,在她麵前提封北辰的事情。
“小曦兒,我已經讓張力查過了,阿鷙考中狀元時,朝中許多文武百官都想將他們府裏的女子許配與他。阿鷙卻一一都給拒絕了。更甚至於皇上都有想要給他指婚的打算也都被他給拒絕了。他府裏沒有小妾,沒有通房,外頭也沒有什麼相好的。清清白白一個人。他果然是從我們陸府走出去的,真乃謙謙君子也!”
朱氏叨嘮的話多了,承曦也就應承了幾句。
“小曦兒,我已經寫信給你爹娘了,跟他們提阿鷙的事情了。他們現在估摸著還沒有收到信,不過應該很快了。你爹娘啊……也是心狠啊。這一去就去了這麼多年,連回來都沒有回來一次。”朱氏心裏很想沈青黎,但苗州路途遙遠,她一把老骨頭肯定是去不成的。而這兩人自從去了苗州後,就真的過起了神仙眷侶的生活,連回來都不曾回來一次。
她心裏有幽怨,可說到底隻是嘴上這樣叨嘮一下而已。
女兒能幸福,她這個當母親的比誰都開心。
現在她心裏還有個期盼,希望她的外孫女也能像女兒一樣找到一個如意郎君,一輩子都能幸福被人寵著。
承曦這次還沒有回應,承霖已經在邊上擰眉頭了,“外祖母,不要怪孫兒多想。寶相寺怎麼說也是咱們滄州城最大的寺廟,那裏也不曾聽聞有什麼女子被虜的消息。怎麼我大姐去了一次就能偏巧的遇到兩個地痞。那個叫阿鷙的男人早不出現晚不出現,怎麼也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救了我大姐。承霖總覺得這件事情透著蹊蹺,這個叫阿鷙的會不會是有心接近我大姐,故意來了個英雄救美的戲碼啊?”
承霖非常認真地分析著。阿鷙離開陸府時,他剛出生,對他並沒有什麼好印象。
承霖話一說完就直接被朱氏一個眼刀招待了。
“你給我少說兩句!”朱氏瞪了他一眼,“我都忘記告訴你了,我昨晚剛接到你爹娘寫來的信。他們在信中說……你幹爹幹娘這次特地不遠千裏去了苗州看望他們。你幹爹幹娘見阿寶喜歡你,希望你能和阿寶定下娃娃親。你爹娘表示他們沒有什麼反對意見!”
朱氏這話一出,承霖瞬間就像被霜打過了似的整個人都給焉了。
阿寶胖嘟嘟的,又總是偷喜歡吃各種糖果。每次見到他時,總是會仰著頭,露出沒有門牙的嘴巴,甜膩膩的喚他為“霖哥哥”。
怎麼看都讓人嫌棄。
現在讓他給這個小屁孩當夫君?
啊呸!
承霖直接就炸了,“外祖母,我爹娘從小就疼我大姐多些。沒辦法,誰讓咱們家陰盛陽衰,我卻又是個男的,我認命。可我爹娘也不能這樣坑我啊,阿寶那個胖包子,沒有人要的小洞悉憑什麼就推給我。我才不要跟她有什麼過多親密的關係。”
承霖抱怨完,麵對朱氏那一張“你對我說再多,我也幫不了你忙的”臉,心裏更加抑鬱了。他搓著手離開了鬆鶴廳。
他這麼一走,朱氏才又笑眯眯的看向一直坐著不說話的承曦。
“小曦兒,我已經讓人給阿鷙下了請帖,讓他到咱們府上一敘,算是感謝他上次在寶相寺救你。”
承曦抬起她一雙黑溜溜的雙瞳,神情認真,“外祖母,曦兒知道你是在為曦兒做打算。隻是……曦兒和阿鷙雖然是孩提時的玩伴,但再見麵,曦兒對他並無過多的男女之情。”繼承了沈青黎的性子,她有什麼話就會直說,她心裏認定的事或者人也是會一直堅持著的。
這話說的讓朱氏心一咯噔,將周圍的人都屏退,她拉過承曦的手,無奈的歎著氣,“小曦兒啊,這幾年我們府裏的人都知道你一直在等阿冉。可是女兒家最好的時光也就這幾年。阿冉,他現在在哪裏?他在做什麼?他會不會回來?他什麼時候會回來?這些你都不知道!你就這樣傻傻的等著,有什麼意義?”
承曦還是搖著頭,“外祖母,最近我們陸府的幾個店鋪出了些事情,我必須親自去處理。阿鷙要是到府中了,你幫我招呼他一下吧。”
這是都不準備和阿鷙有更多的交流。
朱氏心裏有些恨鐵不成鋼。
承曦又借口有事先離開了朱氏的鬆鶴堂。
這之後,染墨就來向朱氏稟報說城郊的農莊那裏出了點事情,承曦這個少東家需要親自去處理。
承曦當天傍晚摸黑就離開了陸府。朱氏知道這個消息後,又是鬱悶了許久。
城郊的莊園,空氣清新。承曦住了幾天,耳畔邊沒有朱氏的嘮叨,整個人都覺得輕鬆許多了。染墨擔心寶相寺遇險的事情會再次出現,在承曦入住城郊莊園後的幾天便跟著也來了城郊莊園。
主仆兩某天閑暇之餘,對起弈來。
卻在這時有丫鬟來報說滄州城的知府封北辰過來求見她這個郡主。
承曦和染墨對視了一眼,她躲封北辰已經躲到這裏了,現在他親自上門求見,她再拒絕見麵的話就顯得有些無理了。
承曦便讓人將封北辰帶進來。染墨為兩人上了茶後,就立在承曦身後。封北辰端起茶杯看了一眼染墨後便輕彈了彈瓷器的邊緣,“郡主,可否讓你的隨侍先離開一會兒,下官有些話需要單獨和郡主說明一下。”
他一雙黑幽的眼眸裏有星光在閃動,像是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
“這個……”承曦有些遲疑。
封北辰卻是又繼續說道,“下官聽說阿冉這些年一直杳無音信,下官是知道一些他的事情的。”
承曦眉頭一抖,阿冉的下落呀!
看了一眼染墨,染墨很識趣的退下。待隻有他們兩人時,封北辰端著青瓷茶杯淺酌了一口後才又淡淡開口,“郡主,其實當初麵聖時,皇上是想讓我留在梁京城的,不過我跟皇上求了許久,才讓他把我下放到滄州城的。我來滄州城最大的原因就是……”
抑揚頓挫的說話語氣按理說是很能調動別人的注意力的。但承曦秀麗的眉尖兒已經微微蹙緊了。
她心裏隱隱的猜測到封北辰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垂著眼眸,承曦也能愈發的感覺到投射在她身上的那一道目光愈來愈灼熱。
“承曦,我知道你們這些年一直在滄州和荊州兩座城裏居住。我是為了你……才來滄州城任職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當年在陸府時,咱們在一起玩耍,我很喜歡這種感覺。不過我也知道,你那時候是千金小姐,而我隻是個書童。我要是一直都隻是陸府的一個小書童,那我這一輩子都隻能仰視你。所以,後麵我離開了陸府。”
西梁開國到現在已經幾百年之久了,民風也不像其他國家那麼閉塞。這裏的百姓們崇尚自由。但一個未婚的男子這般大膽的向喜歡的姑娘示愛,這也是極為罕見的。
承曦低垂著眉眼,長長的眼睫遮住了她眼瞳裏的翻滾的情愫。
“我原本是想在滄州城做出政績了再去陸府見你的。可緣分這事也是真的蹊蹺了。咱們竟然就提前在寶相寺見麵。再見到你……我突然覺得我這些年的寒窗苦讀,這些年的孤獨寂寞都是值得的。”
封北辰說話的聲音沙啞溫柔,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
承曦垂著眼眸開始揉捏衣角。她娘親在離開滄州前告訴過她,她現在擁有的財富可以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一輩子不需要看男人的臉色生活。所以,她可以肆意地挑選一個她愛的男子為夫君,根本不需要委屈她自己。
封北辰應該算是個成親的好人選了。可她一細想,如果真嫁給他了,她並不會感到有多快樂。
“封大人,你還是說說阿冉的消息吧。”承曦客氣而疏離的稱呼他為“封大人”。
封北辰眼神輕黯。
“哎。”聲音沉重的歎了口氣後,封北辰才又繼續說道,“看來你真的是對我沒有什麼興趣啊。罷了罷了,算我一廂情願。不過曦兒,雖然你不喜歡我,但我喜歡誰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並不能幹涉我繼續喜歡你的權力。”
承曦突然覺得封北辰說話很聒噪,說來說去都是那些她不愛聽的話。
承曦已經揉的要發爛的衣角還有她輕踮起的腳尖都在昭示著她急躁的心情。封北辰兩片嘴唇輕抿成一條直線,“承曦,其實前幾年我遇到過阿冉。阿冉那時受了很嚴重的傷還被人追殺……”
承曦的心驟然一懸緊,看向封北辰的眼瞳裏第一次有了強烈的情緒。
封北辰眉梢向上一吊起,“我那時把身受重傷的他藏在酒館的一間地窖裏。而我怕追殺他的人發現他,就引著人離開了。可當我回去後,地窖裏已經沒有了阿冉的身影了。”
一句話可以引發無數令人遐想的結果。
承曦一顆心更加的七上八下了。
“後麵我就一直留意阿冉的下落。就在前年,我打聽到……阿冉已經被人殺死的消息。聽說他得罪了一些不該得罪的人,那些人指明要殺他。阿冉最後是死在一個青樓女子的房裏的。”
被人追殺?死在一個青樓女人的房裏?
這聽著怎麼都覺得……阿冉離開了陸府後就成了一個不正經的人。
承曦整個人都開始有些坐不住了。她開口想說以她對阿冉的了解,阿冉是個品性始終如一的人,他是那種走到哪種環境都不可能改變的人。
張了張嘴,她剛想開口,阿鷙的話又向她砸來,“我後來找到那個青樓女人,那個女人現在已經為自己贖身了。她那裏還有阿冉給她的信物。聽她說阿冉活著的時候對她是非常照顧的。你要是想知道阿冉更多的事情,我可以安排你和她見麵。”
承曦不死心,她略微用力的咬了咬唇瓣,“那好。我要跟她見麵。”她才不想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否定了阿冉的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