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晨曦透過窗戶斜斜探入鄭廓山莊正廳裏。
“哇,真美!”
兩名綠衣丫頭一人一頭在老夫人玉香盈麵前展開一幅刺畫,刺畫約有丈餘長,玉香盈正滿臉含笑的從這頭端詳到那頭,嘴裏不住的讚歎,“真美,真美,這刺畫上刺的據說就是番外最有名的夢幻島嶼,我一定要去,好想去。”
鄭美妃送相公雲中居出來,正好路過這兒,雲中居順便就打了聲招呼,“嶽母,我走了。”
“好好,晚上早點回來。”玉香盈眼睛依然離不開刺畫。
恭送相公出門,鄭美妃裙袂飄飄,蝴蝶般飛撲到母親玉香盈身邊,她迫不及待的想跟母親分享這個好消息,“娘,相公說,感覺爹馬上要起身了。”
“什麼?”玉香盈不敢置信地瞪起眼睛。
“相公昨天去看了,說眼神精神多了。”
“什麼?”聽到老莊主病情好轉的消息,玉香盈不喜反怒,她水袖一揮,“畫布收起來吧。”
“是!”兩名綠衣丫頭卷起刺畫。
這時雲飄飄亦從她居住的荷花園中風風火火的沿著小道奔赴而過,口裏大聲嚷著,“爹,等等我!爹!”
“飄飄,”看到女兒從正廳前麵經過,鄭美妃立即提起裙裾趕出來,張開嗓門喊道,“飄飄,你晚上要接千山暮過來,知道了嗎?”
“我走了,娘。”雲飄飄馬不停蹄地追趕著雲中居。
“瞧她那風風火火的樣子!”鄭美妃衝著女兒的背影搖搖頭,款款返回到母親玉香盈身邊。
隻見母親玉香盈正氣惱地一屁股坐到錦椅上,口裏氣鼓鼓的嚷道,“老頭子,誰讓他起來的?”
聞言,鄭美妃心中不由一悚,暗悔剛才把這消息告訴了娘。
*
“秋風漸起,淚眼望月,空落落,心切悲;月影輕移,蓮步蹣跚,漫天星月滿酒杯……”
沈芍藥懷抱琵琶,眉目含悲,十指輕撥,一曲旋律纏綿悱惻的琵琶音如行雲流水般自十指間流瀉而出,琶音淒切,仿佛誰在夜深人靜的荒涼塞外獨自對月流淚。
忽爾琶音暗換,轉入了鄭子仁愛聽的《昭君出塞》。
《昭君出塞》畢,一陣金戈鐵馬的激烈,又突轉為綿綿細雨的舒緩,漸漸滑入委婉如新房戲語的呢喃,然後過渡到鄭子仁平生最愛的《霓裳舞》。
“老爺子,你聽好了,你說過,聽我彈奏《霓裳舞》最有意思了,”沈芍藥十指快速變換,琶音漸入佳境,她看到鄭子仁臉部肌肉動了動,真是大受鼓舞,十指密攆,琶音慢慢行入花間流泉,大小弦密集切換,一段舞曲伴著潺潺溪流渾然天成,幽愁暗恨一時湧上心頭,曾經的縱情熾熱、曾經的恩愛纏綿在腦海裏一段段回放,沈芍藥動情道,“知道吧,老爺子,這是你,最喜歡聽的一段舞曲。”
“霓裳舞。”鄭子仁的眼睛依然沒能完全睜開,他的喉嚨好像被粘痰住了一樣。
聲音雖然含糊不清,但他總算是發出聲音了。
“什麼?你,剛才說什麼?”琶音忽止,沈芍藥激動萬分地湊近去,“老爺子,你說話了?你剛才說什麼?”
“霓裳舞!”
“對,對了,是霓裳舞,你聽出來了!我呢,認得我了嗎?”沈芍藥放下琵琶,激動地把臉湊近去。
“芍,”
“您的芍藥啊!”
“芍藥。”鄭子仁眼睛睜開來,他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兒。
“對啊,我是芍藥,您的芍藥。”沈芍藥激動得失控,一下撲到鄭子仁身上。
沈芍藥身子不重,不過由於她用力過猛,鄭子仁還是被她壓得連連咳嗽了幾聲。
沈芍藥連忙從他身上爬起來,歉意道,“啊,對不起,老爺子,我太激動了,所以才……”
鄭子仁的激動心情不亞於沈芍藥,他口中深情地嚷嚷,“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黛山住,跟沈芍藥在一起,走遍天涯海角,芍藥,我的芍藥。”
“是,我是芍藥,老爺子,我從來沒有忘記你,你恢複記憶了,我真是死而無撼了!”沈芍藥喜極而泣。
“抱住我!”鄭子仁深情地命令道。
“老爺子。”沈芍藥再度撲上去,抱緊鄭子仁,不由淚眼模糊。
一對有情人,越過生離死別,一個從鬼門關上走回來,一個望穿秋水久別重逢,心裏的幸福和激動都難以用言語形容。隻有緊緊的相擁,緊緊的,聆聽彼此呼吸的心跳。惟盼,此番相逢,再無別離,從此甜甜蜜蜜相伴餘生。
*
來到梨花香家,冷秋桐跳下馬背,把馬兒拴在院子的梧桐樹下,入屋見了梨花香,劈口就迫不及待要告訴梨花香這個天大的消息,“花香啊,你知道嗎?那女人生了個大胖小子。”
“哪個女人?”梨花香伴兩個孩子在院子裏玩耍,她幾乎已經忘了什麼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