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裏長安名利客(中)(3 / 3)

天子當場就欣然同意了桑弘羊的均輸法,凡地方貢物均按照當地市價,折合成當地特產由均輸官運往其他地區高價出售。

均輸與平準,桑弘羊對於漢室財政改革的方法在之後的兩千年裏一直被中央政權所應用。就算是因為形勢不同有些變動,大體的框架其實一直都是桑弘羊的那一套。甚至於在紅朝的部分經濟政策中也能看到其中的經濟思想精髓。

“先有均輸,再有平準,如此說來伯鸞兄家裏的日子是不好過了。”霍嬗笑道。

“在其位而謀其政,桑弘羊推行均輸法已逾五年,在河內郡、河南郡、陳郡、巨鹿郡等地都頗見功效,於國家府庫有益,如此利國之法自然應當推行全國。至於平準一事,還要觀其後效,若是有益於國,則丙氏當率先響應;若是有礙於地方,瑜當向陛下進諫,廢此亂法。”丙瑜正色已對。

“伯鸞兄高義。”霍嬗舉杯敬道。

作為丙氏下一代中的佼佼者,丙瑜的立場就代表卞縣丙氏的立場。

看來在卞縣經營六七十年終於成為魯地巨賈的丙氏,已經忍不了商人有錢無權的社會地位,急於轉型成為官宦地主家庭,對於這種損害他們地方大賈的政策也能頗多容忍。

“伯鸞兄倒是高義了,可是朝野上下已經有不少官員上疏言道‘請烹桑弘羊’。”張安世頗有點幸災樂禍地道。

“有天子在,桑弘羊必然無事。”霍嬗淡淡地道。

敢情“請烹桑弘羊”這個梗不是武帝朝後期才有的,剛剛武帝朝中期就已經有官員開始這麼喊了。

作為大商人中的叛徒,桑弘羊出台的多項經濟政策可謂是又準又狠,直接打在了大商人的腰眼上。像那些腦子還不如商人靈活的地主豪強,就更加不是他的對手。

得罪了這麼多人,作為一個商人之子出身的大臣,桑弘羊撈到一個“請烹桑弘羊”的彈劾是一點也不冤枉。

誰讓你桑弘羊一不是軍功貴族出身,有著無比紮實的背景;二不是詩書傳家的士大夫之家,也是帝國統治階級的一部分。

那些利益受損的敗家之犬不噴你噴誰。

就像此時獨尊儒術後的儒家,其中的求和派也隻敢說一些征戰匈奴耗費錢糧巨萬,導致怨聲四起,民不聊生,請罷兵言和的廢話。

根本不敢直接對此時軍功貴族說三道四。說到底,此時的漢室的統治核心還是以列候為首的軍功貴族集團為基礎。大批軍功貴族出將入相,掌握著朝堂上的實權。

儒家要是敢向天子打這些武將們的小報告,信不信這些武夫們就敢在朝堂之上直接揍他們。就是天子看到了,也隻會說太不雅觀了,又違反朝堂紀律了啊,然後就沒事了。

說不定還會搬個小板凳在一旁觀戰,這也是高祖劉邦那個老流氓留下來的漢室傳統藝能了。

也正如霍嬗所說,隻要有天子在,桑弘羊肯定一根毫毛都掉不了。

當今天子從小沒過過苦日子,即位以後也是一個花錢如流水的君王。

之前的二十多年裏,光是打匈奴就一直沒少花前。而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二十年裏,漢室的財政支出都不會比之前低,畢竟天子不光要用心武事,還打算建個明光宮、建章宮,巡查一下帝國的四方,這些都是要花大錢的項目,單拿出來任何一項也不會比用兵匈奴的某一次戰役更少。

所以隻要錢花完了,桑弘羊的價值就體現了出來。

沒錢了怎麼辦,找桑弘羊啊。此前事情辦得這麼漂亮,他肯定會有主意幫朕斂財。這位武帝朝的經濟專家,就憑能給天子掙錢這一項本領就能活得相當滋潤。

而且桑弘羊在逢迎聖意上也很有一手,為天子創收還很有主觀能動性,能想天子之所想,急天子之所急。這麼一個知情識趣的臣子,天子肯定舍不得把他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