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很好,加上遠遠近近的燈光,天台上倒並不是黑不見人。
邵雲上認出那個人的臉。
杜雪茶。
此時的杜雪茶和以前在新聞上見到時不太一樣,老了很多,也瘦了很多,戴著頂黑色的帽子。
原來,她就是剛才那個司機。
看到杜雪茶的一瞬間,邵雲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她哇哇了幾下,可惜口不能言。
杜雪茶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陰惻惻的:“別亂動。我的目標不是你,你乖一點,可能還能撿條小命,要不然,我把你和裴應許一起扔下去。”
原來她是打得這個主意。
邵雲上心中著急,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暗中祈禱裴應許不要上當,不要以身犯險。
可惜,她的這個願望下一秒就落了空。
“西西。”
從來沒有哪一次,邵雲上會因為聽到自己的名字而如此心驚肉跳。她大聲哇哇了一通,卻一個字都說不清楚。
杜雪茶揪著邵雲上的頭發,把她揪起來,從背後用刀抵在她的脖頸上。
母女倆,做了一模一樣的事。
而這一次,跟在裴應許身後的裴自馨卻被這樣的舉動嚇呆了。
“媽!”她淒厲地尖叫一聲,“你別做傻事!”
杜雪茶狂吼一聲,打斷裴自馨的尖叫,尖利的刀鋒在雪白的脖頸上壓了一道血痕。
“馨馨,不管你的事,你閃開。”杜雪茶著看向裴應許,冷漠無比又幹脆利落的下了一道命令,“你跳下去。”
裴應許站地那裏,冷冷的看著她。
杜雪茶微微一笑,手起刀落,在邵雲上右臂上狠狠劃了一刀,幾乎同一秒,一把拽掉塞在邵雲上口中的布。
邵雲上吃痛,不由自主尖叫了一聲。
裴應許的腳向前挪動了一步。
邵雲上用力搖頭,眼淚急速湧出。
“裴應許,別理她!”
你別理她啊,裴應許。你別傻,你真跳了,她也不會放過我的。
裴應許又向前一步。
邵雲上清楚的聽到杜雪茶很輕的一聲笑。
“裴應許!你是不是蠢!啊……”
是杜雪茶又在她手臂上劃了一刀。
裴應許一連向前走了兩步。
他和圍欄間的距離也少了兩步。
邵雲上在這時,卻冷靜下來。
因為她發現被捆的雙手好像因為剛才的掙紮鬆動了一些。
或許是大意了,或許是經驗不足,也或許是以為她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杜雪茶這個結打得並不牢固。
這個發現讓邵雲上有點意外,假裝害怕再挨刀,她不再掙紮,把所有精力放在解放自己雙手這件事上。
得放自己先變得自由一些,後麵才好幫裴應許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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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毫無預兆的,刺耳的警笛聲響徹墨色的夜空。
杜雪茶渾身一震,尖叫一聲:“你報警了?!你竟然報警了!馨馨,快,把門鎖上!快點啊,要不然我馬上殺了她。”
警笛讓杜雪茶瞬間失控,幾乎握不住刀,於是用力往邵雲上脖子上壓了一下,帶出另一道血痕。
裴自馨嚇傻了,不想鎖門,又怕媽媽真殺了邵雲上,咬了咬牙,還在一邊哭一邊把通向天台的門鎖上。
“媽,我鎖了,你別殺她!”
杜雪茶身體抖得厲害:“好……好,還是媽媽的,好女兒。裴應許,你馬上跳下去,要不然我馬上殺了她!”
裴應許卻依然是平靜的,好像並不是真的多為邵雲上擔心。
“裴應許!”杜雪茶尖叫。
她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裴應許又往前走了兩步。
“杜雪茶,你憑什麼以為我在乎她?你跟了裴峰快三十年,他在乎過你嗎?”
空曠的天台上,有風呼嘯而過,樓下,警笛不停。
裴應許的聲音平靜無波,沒有一絲感情。
“裴峰舔了沈寧一輩子,沈寧回過頭嗎?”
杜雪茶忽然淚流滿麵。
沈寧翻臉無情,給了她機會,可是將近三十年,她戰戰兢兢討好裴峰,最後卻落了個母子被掃地出門的下場,又害得她的兒子犯法,走上不歸路。
“我是他們的孩子,你憑什麼以為我會有真感情?”
杜雪茶的臉上閃過驚恐和疑惑。
裴應許腳下不停,又向前走了好幾步。
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
“我告訴你,我沒有愛過王思瑜,她會死,是因為聽到我說連睡她的興趣都沒有,她一時情緒失控,才出了車禍。死就死了,我從來沒有傷心過,那幾年照顧她家人,完全是為了博裴峰好感裝的。至於她,”他指了下邵雲上,“她把我當成她以前的男朋友,我的那個同胞弟裴知許。我換的那顆心髒,就是裴知許的,可是我一點都沒有感激,也沒有內疚,照樣睡了裴知許生前最愛的人,讓她給我生了孩子,生死關頭,我仍然毫不猶豫的報了警。”
他哈哈一笑,“你問我怎麼敢報警?我為什麼不敢報警,她的死與我何幹?你這些年屢屢設計我,卻一直沒能害死我,知道為什麼了嗎?”
距離在他說話時急速縮短。
裴應許最後那個問題,讓杜雪茶暫時失了神。
下一秒,裴應許冷笑著給了她一個答案。
“因為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沒有感情的怪物。”
杜雪茶驀地瞪大了眼睛。
就是現在!
最後一個“物”字,拖了一點點尾音,裴應許大喝一聲“西西蹲下”,同時整個人狠狠地向杜雪茶撲過去。
邵雲上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清醒和冷靜,裴應許表現得越冷酷,她越是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恐懼和狂熱的愛。
大腦中有片刻的空白,身體已經超過腦速,顧不上頸間的刀,猛地往下一墜。
裴應許撲住杜雪茶,試圖奪掉她手中的刀。
杜雪茶尖叫著和裴應許扭到了一起。
憑此空當,邵雲上借著嘴巴來咬,三下兩下擺脫了手上的綁繩。
重獲自由的那一瞬間,她心中狂喜,扭過身就要撲過去幫裴應許。